名家論壇》吳崑玉／草泥馬的歡樂與哀愁

1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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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家論壇》吳崑玉／草泥馬的歡樂與哀愁

國民黨最近好像跟「馬」字有點犯沖。馬文君涉及潛艦案洩密，連國民黨自家人都不敢出手力挺。馬前總統以民進黨台獨為由，拒絕參加國慶大典，卻在新北升旗典禮上口誤頻傳，「下賤民進黨」、「下架中華民國」？然後號稱身家十億的財富女神，牽來一頭羊駝，說是要宣導保護動物與喫草救世，結果全天網民廣傳「馬摸草泥馬」的照片，還衍生出一大堆梗圖，連蔡英文的國慶演說都沒人顧了。侯爺的競辦與新北市府團隊到底在幹什麼？怎麼一點政治敏感度都沒有？怎麼會在這麼好的時機點，犯下這種低級錯誤？

我是廣告請繼續往下閱讀先說老馬。姑不論其主張正確與否，不爽今年國慶沒有國旗元素，大可學宋主席，自製一件「中華民國生日快樂」的背心，帶著手搖國旗去蔡英文後面坐著，人家鼓掌你就揮兩下。要不就穿著今天那件胸口有著大國旗的T恤，或乾脆買件國旗衣穿在身上，坐在觀禮台上，鏡頭怎麼掃都掃得到，看誰能拿你怎的？馬的拒絕國慶大典，無非是要再藉機搞一下統獨意識，自己走自己的場子，在藍綠間做出區隔，繼續打他的統獨大戰，藍綠對決。沒想到執行單位如此肉腳，老馬自己唸稿又喫了大螺絲，完美設想的政治動作，當場成了全天最具娛樂性的政治笑話。

再說那隻莫明其妙出現的草泥馬。那隻可是大型動物，不是可以隨手抱來牽來的小貓小狗。能夠運到現場，牽進會場，還拉到馬、朱、侯三位主角面前，鐵定是經過主辦單位與維安同意的，甚至根本是主辦單位安排的。主辦單位是不知道羊駝在網路上別號「草泥馬」嗎？這詞流傳已經十幾年，流傳如此之廣，應該不太可能不知道。如果知道卻還安排上場，是要表達什麼意思呢？是要表達「草泥馬個中華民國生日快樂」嗎？還是你總統府生日快樂，我新北市府草泥馬呢？或者是因為牽來的主人，是有可能排進國民黨不分區名單的未來立委，要讓她有機會露個臉呢？不論如何，這個安排已經喧賓奪主，鳩佔鵲巢，把整個新北市自辦升旗典禮的樓給搭歪了。這是連編劇都編不出來的荒謬劇本，是連公關課學生都不會犯的低級錯誤，侯爺家的新北市政府，是不是有民進黨派來的間諜啊？

這事如果追究起來，問題可大條了。須知，羊駝本是一種南美洲盛產的動物，去祕魯旅遊的，多會帶一兩件羊駝毛大衣或圍巾、披風回來，很保暖的。羊駝會被稱為「草泥馬」，是起於2009年，對岸政府大動作聯合了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務院新聞辦、工業和信息化部、公安部、文化部、工商總局、廣電總局、新聞出版總署等部門，實施「整治網際網路低俗之風專項行動」，以淨化網絡文化環境為目標，開始在網上大力打擊髒話、色情、人權、反政府等言論。據官方定義，網上低俗內容主要包括：「不符合法律法規的內容、容易誘發青少年不良思想行為和幹擾青少年正常學習生活的內容、非法的性用品廣告和性病治療廣告、散布色情交易、不正當交友等信息、侵犯他人隱私的內容，利用網絡惡意傳播他人隱私的信息、違背正確婚戀觀和家庭倫理道德的內容…。」維反者予以舉發、公佈、要求下架，大陸網民稱這些下架行動為「和諧」。為躲避追查，故音譯為「河蟹」。

跟史上所有文字獄一樣，曾經五光十色的大陸網路因和諧再和諧，頓時變得索然無味。於是狡滑的大陸鄉民便編了首「草泥馬之歌」，歌詞內容極盡擦邊球之能事，把國罵化身成一隻看起來無辜又善良的動物，而且還得在中國很少見，才易於重新命名，羊駝因而中選，亦從此開始了牠無辜被污名化的一生。因歌詞原意過於淫穢，不予翻譯，僅節錄如下，讀者請自行音譯意會:

在那荒茫美麗＂馬勒戈壁＂有一群草泥馬，他們活潑又聰明，他們調皮又靈敏，他們由自在生活在那＂草泥馬戈壁＂，他們頑強勇敢克服艱苦環境。噢，＂臥槽的草泥馬！＂噢，＂狂槽的草泥馬！＂他們為了＂臥草＂不被喫掉，打敗了＂河蟹＂，＂河蟹＂從此消失＂草泥馬戈壁＂…。

這首歌據說瞬間爆紅，點閱上千萬次，紅遍大江南北，甚至流傳海外。現在油管上的童音版還有146萬次觀看，動畫版有100萬次。

同樣的故事最近又在對岸上演。「傻逼」二字是常被中國網路平台封鎖的罵人粗話，部分網友因此改用「傘兵」代替。這下子引發真正的傘兵部隊強烈抗議。於是中共官媒警告「傘兵不容侮辱」，但「傻逼」二字也因此解禁，被形容為「成功的換俘」。這說明，大陸鄉民言論自由與官方嚴厲控管網路言論的鬥爭，自14年前鬥到現在，無日無夜不在進行，以後還會延續。中共始終無法瞭解，言論管制這事，從秦始皇焚書坑儒，到歷代皇朝因言賈禍，大興文字獄，官僚系統想得出一千種方法管制，中國人民就想得出一萬種方法繞過。台灣也一樣，為什麼老記者與老作家的文章特別好看？沒辦法，戒嚴時代，只能「曲筆為文」，於是讀起來特別有學問，有韻味。

換言之，「草泥馬」其實是中國鄉民對抗中共高壓統治與言論封鎖的一種產品，一種象徵，一種精神，和一種抗爭勝利的獎杯，馬、朱、侯、新北市政府、與國民黨人，是想藉此表達那種不服對岸言論管制的抗議精神？還是與大陸鄉民爭取言論自由站在同一邊的態度？如是如此用意，趕快講清楚，鐵定獲得熱愛民主自由的台灣人，熱烈的掌聲與鼓勵。

但這也會有點副作用。這次你牽隻草泥馬來參加國慶大典，下次有人趕隻羚羊去參加就職典禮，這些莊嚴的國家慶典，不立馬成了動物遊街，像話嗎？想要出奇致勝搏聲量無可厚非，但做事的人還是得正反兼顧，「智者之慮必雜於利害」，不是所有的創意都是好創意，想要執掌國家大政的候選人及其團隊，還是謹慎點好。小心駛得萬年船哪！

●作者：吳崑玉／專欄作家、前親民黨文宣部副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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