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故事要從2005年秋季說起。
那是我第一次來到中國,在安徽省的一所高校教授英語課程。每天清晨,我都會到學校附近的公園散步。有一天,一位剛剛練完太極拳的老人同我交談。聽說我來自加拿大,老人立刻緊緊抓住我的雙手,飽含深情地講起當年諾爾曼·白求恩醫生不遠萬裏來到中國,與中國人民並肩战鬥的故事。那一刻,我开始意識到中國人民對白求恩醫生有很深厚的感情。
當晚,老人激動顫抖的雙手始終在我的腦海中揮之不去。輾轉反側之際,我暗暗下定決心——我想要真正走近白求恩,了解這位在中國家喻戶曉的國際主義战士究竟與中國人民建立了怎樣的真摯友誼。於是,2006年我前往河北省石家莊市,开始追尋白求恩生前的足跡。
在那裏,一個偶然的機會,我遇到了白求恩醫務士官學校(現陸軍軍醫大學士官學校)的英語教研室主任齊明教授,並就白求恩的事跡進行親切交流。我們一見如故,很快成爲好友。在他的推薦下,我研讀了大量史料,漸漸地,一個獻身理想而又熱愛生活、真誠善良而又執着堅強的人物形象在我的腦海中日益清晰。懷着敬仰之情,我與齊明一同赴華北軍區烈士陵園白求恩的墓前瞻仰,深深鞠躬並在心中默默祝愿:希望白求恩精神永駐,在加拿大和中國人民之間世代傳承。
在中國退休後,我於2015年返回加拿大,但與白求恩之間的淵源並未就此終結。2018年4月,作爲加拿大—中國友好協會的一員,我榮幸地受邀回到中國,重走白求恩之路。一路上,我遇到的所有人都精心保護着這些具有歷史意義的故地,無聲地記述着白求恩與中國人民生死與共的動人故事。
在河北唐縣牛眼溝村,我們看到了白求恩當年住過的小屋,以及他曾協助創辦的晉察冀軍區衛生學校(白求恩醫務士官學校前身)舊址。當年,白求恩從延安堅決趕赴晉察冀抗日前线,用自己帶來的藥品和醫療設備,先後在山西五台縣耿鎮松巖口村和河北唐縣牛眼溝村協助創建了“模範病室”和晉察冀軍區衛生學校,爲八路軍留下了一支“永遠也不離开”的醫療隊。
然而,日本侵略者的瘋狂掃蕩和燒殺搶掠將中國大片村莊燒得一幹二淨。當時剛剛成立不久的晉察冀軍區衛生學校被迫轉移至唐縣葛公村,山西的“模範病室”更是被夷爲平地。白求恩在難過、憤恨之余,發明了“流動战地醫院”——一個形似盧溝橋的“藥馱子”,方便隨時轉運傷員。我們在位於唐縣的白求恩柯棣華紀念館見到了這一重要發明,上面裝配的醫療器械和藥品可以做100次手術、換500次藥、配制500個處方。兩個“藥馱子”一拼,就是一張手術台,大大增強了場地轉移的靈活性。
爲減少傷員的痛苦,白求恩帶着他的“藥馱子”,把手術台設在了離火线最近的地方。在河北順平縣白銀坨,我們沿着當年白求恩救治傷員的足跡徒步約4公裏。身處深山之中,腳下是崎嶇山路,白求恩帶領战地流動醫療隊出入火线救死扶傷的畫面撲面而來。僅1939年在冀中的4個月裏,他就行進1500裏,做手術315次,還多次爲傷病員輸血。
在旅途的最後,我們來到河北淶源縣孫家莊。在這個見證了白求恩生命最後時日的村莊,我深感沉痛。1939年冬季,在淶源縣摩天嶺前线搶救傷員時,白求恩左手中指不慎被刺破,因感染敗血症而英勇犧牲,將魂魄永駐太行山脈。白求恩被安葬在位於唐縣軍城南關的晉察冀烈士陵園。他的墓旁立着另外一座墳塋,墓碑上鐫刻着幾個字:加拿大友人瓊·尤恩之墓。當年隨白求恩一同來華的,只有這位加拿大護士。兩人在战火紛飛的崢嶸歲月裏並肩作战,結下深厚友誼。臨終前,懷着對這片土地的眷戀,尤恩選擇將骨灰留在中國,並同白求恩葬在一處。尤恩是白求恩高尚靈魂和壯美人生的見證者。
“一個高尚的人,一個純粹的人,一個有道德的人,一個脫離了低級趣味的人,一個有益於人民的人。”曾經在書中讀到的這段文字,因爲這次旅途得到有力印證。多年追尋,白求恩的精神品質也不斷感染、震撼着我。
當年重走白求恩之路時,我曾寫下過這樣一段話:白求恩精神讓我身爲一名加拿大人感到自豪,我要盡自己最大的努力把白求恩的故事告訴更多加拿大人,讓這份偉大的精神永遠流傳下去。如今,傳承白求恩精神已經成爲我的心靈歸屬和畢生追求。在我心中,這位跨洋越海來到中國的國際主義战士身上閃耀的光芒,具有超越時間和空間的永恆生命力,就像掩埋了英雄忠骨的中國太行山脈,年年歲歲,巍然屹立,蒼翠葳蕤。
(作者爲加拿大—中國友好協會(渥太華分會)執行委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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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重走白求恩之路(我和中國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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