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家論壇》柯志遠／《星漢燦爛》橫空出世的古...

名家論壇》柯志遠／《星漢燦爛》橫空出世的古偶劇天花板

2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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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家論壇》柯志遠／《星漢燦爛》橫空出世的古偶劇天花板

雅俗共賞，另闢新猷。「古偶」（古裝偶像劇）過去幾年來成為陸劇戲碼的霸屏新寵兒，洛陽紙貴的超紅人氣大IP、自帶流量的高顏值頂流男神女神、通俗（甚至媚俗）的易入口題材…，老實不可氣地牢牢攫獲金字塔中低層的龐大收視人口，幾種迎合主流受眾的元素彼此衝撞、激蕩，「一看就上腦，一試就入坑」的「現象級古偶」一齣又一齣地「名垂青史」，然而，也因為這「良莠不齊，雨後春筍」的勢頭，再加上以手機載體收視習慣為訴求的「短篇網路劇」絡繹不絕，放眼當下古偶市場，動不動就穿越、重生、甜寵，高達95%以上的比例粗製濫造，重複到已快讓人咬牙切齒的爛俗套路（不論劇情或人設），「古偶」從百花齊放的繽紛到哀鴻遍野的尷尬，也不過短短的週期。在瞭解這樣的發展背景下看《星漢燦爛》的叫好叫座，意義格外不同。《星漢燦爛》改編自網路作家「關心則亂」（趙麗穎的《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紅瘦》也是他的名作）紅透半邊天的小說《星漢燦爛，幸甚至哉》，以鮮活獨特的角色性格、別出心裁的歷史架空、出人意表的故事鋪陳，再加上出類拔萃的音樂和拍攝，也順勢將觀眾緣原已絕佳的吳磊和趙露思進一步推捧上更上層樓的紅火燎天，熱播近兩個月，真正做到了在「古偶」類型劇雜蕪亂象中走出璀璨的壯舉，和今年稍早的《夢華錄》（劉亦菲、陳曉）在網路被戲稱「明明就可以靠臉喫飯，偏偏要拼了命把戲拍得這麼認真」，豆瓣網上《夢華錄》的8.0、《星漢燦爛》的7.6，都是「古偶劇」少見的高評價，也再次以嚴謹的態度做了示範：就戲論戲，才是硬道理！

我是廣告請繼續往下閱讀《星漢燦爛》教人耳目一新的亮點不少，我鍆先來聊聊他的「世界觀」。這個長達56集的故事架空於正經歷史，卻有模有樣地架構出了一個「亂世初靖，天下甫定」的故事舞台，「文帝推翻戾帝立國」的背景以暗場交代，卻勾勒得風起雲湧、暗潮澎湃，「代入感」十足。尤其精彩的是，這個沒有實際演出來的「建國」過程中，幾大家族的義勇、妥協、盤算…，種種曾經的利害瓜葛，直接佈建了後來劇中人物錯綜複雜「斬不斷，理還亂」的關係糾纏：文帝對凌不疑的情感（責任感）不似君臣更像父子、皇後的深情與鬱悶全因「政治聯姻」四字羈絆一生、「文修君」仗著其父養育過宣皇後「汝陽王妃」仗著曾在文帝落難時施飯救濟都可以橫行霸道囂張跋扈…，再如做為貫穿全劇的「孤城懸案」裡的霍氏、凌氏、越氏（乃至後來居上的腹黑大魔王樓犇），這些看得人時而坐立難安時而拍案驚奇的「懸念」和「張力」，無不來自於異常縝密的事前佈局，戲還沒正式展開，已然具備了山雨欲來的風雷之勢，這看似為了要陳設出一個與眾不同唯妙唯肖的，不制約於正史的古裝劇時空，實則是一次在敘事層次上極富巧思的，出神入化的高明敘事手法。

▲「古偶」（古裝偶像劇）過去幾年來成為陸劇戲碼的霸屏新寵兒。（圖／愛奇藝國際站）

再來說說《星漢燦爛》的「大女主」。都說追劇人口女多於男，「大女主」成為「古偶」奉行不渝的不二法門無可厚非，但《星漢燦爛》的女性角色塑造之立體之獨特之與眾不同，相當值得一提。暫先不說做為劇情主軸的女一號「程少商」，整個《星漢燦爛》裡的主要女角，幾乎個個令人過目難忘：隨夫出徵殺乏果斷的女將軍蕭元漪、已經晉身上流仍然一身粗鄙把大蔥嚼得喳巴響的程家大母、一身火紅嫁衣直闖大牢的雷萋萋、在大殿上腳踹御史大夫的越妃、自請廢黜的宣皇後、裝瘋入獄保全關鍵罪證的淳於氏，甚至戲份寥寥在極度兇險中送出證物的銅牛縣丞李逢之妻…，還有驚世駭俗的豢養面首的五公主、已嫁為人婦還對情敵程少商嗆聲的三公主、一臉冰清玉潔卻為了倒追凌不疑毒殺親夫的駱娘子…，這些堪稱見所未見的「非典」女性群像，個個非比尋常，個個性格逼近眼前；至於女主角「程少商」人格、性格上的「情節內成長」，可觀處在於脈絡清晰、合情入理，兒時極端扭曲的成景背景造成她過度的「獨立」（解讀成相當程度憤世嫉俗的「反社會人格」亦無不可），和樓垚、凌不疑兩段愛情的刻劃，以情愛為樣貌，以人格蛻變為內裡，其鋪陳和轉折更是全劇文學成就最高的一個環節，至於她在「長秋宮」中從宣皇後身上學到逐漸放下對人際人心的不信任，以及小我融入大群體秩序（禮法、制度、人倫）的理解與敬畏，尤其絲絲入扣，讓人觀之感同身受，這些都是極耐咀嚼的上乘筆觸。

說到「宮鬥戲」的劍拔弩張、風聲鶴唳，11年前看《後宮甄嬛傳》2011，那是驚心動魄、匪夷所思，但這麼多年宮闈劇的追劇「歷練」從《羋月傳》、《如懿傳》到《延禧攻略》，發現「勾心鬥角」的套路大抵不出那些，便也逐漸見怪不怪了，《星漢燦爛》最難得的是捨「宮鬥」而重「人鬥」，劇中太子的立與廢不是私人利益的權謀而是心繫天下的優劣取捨、劇中針鋒相對的事件有極大比例來自於人物性格的偏執或盲區，起心動念的情有可原，立場衝突的人性書寫，都有了更接近真實人生的投射或鏡像，以往那種某妃某嬪眼神一變就可以料掉八成又要下毒、挖坑、陷害人的爛大街老哏，明顯地少了許多，這是編劇的自制（避開廉價公式），也是這齣戲在原創格調上的自我追求，特別值得一提。

《星漢燦爛》的歷史架空，從劇中後段情節發展的設計來看，劇中「太子」的原型應該是參考歷史上唯一自請廢黜的太子（光武帝劉秀的長子，「東海恭王」劉疆），合理的理解《星漢燦爛》的故事背景應該是以「東漢」做為參考。而這也第一時間拉出了這齣戲跟常見的「古裝戲」極其迥異的「即視感」，人物的服、化、道、禮儀、行止、口語（說「阿父」、「阿母」，不說爹、娘、爸、媽，說「兒郎」、「女娘」不說「男子」、「女子」，「我喜歡你」說「我心悅於你」），這除了是一種別樹一幟的觀劇趣味，卻也更見其在戲劇情境、情懷上的講究與用心。這份別有追求的質感高標準，處處可見，讓人讚不絕口的配樂見氣勢、見氛圍，時而磅礡震撼，時而如泣如訴，深入人心的精緻與精準，堪稱年度華語劇之冠；此外，劇中畫面構圖、光影設計的登峰造極也留下了好幾場讓人歎為觀止的經典名場面，第19集，凌不疑與程少商林中的一場訣別戲，秋意蕭索，無邊落葉翩躚而下，淒絕美絕的畫面不是電腦CG，不是綠幕摳圖，那景深，那氛圍，那耶穌光一束束射落的丁達爾效果（Tyndall effect），赫然竟是實景拍攝！另外，有許多「儀式感」十足的名場面（例如51集少商自請閉居入「長秋宮」，母親蕭元漪追到城下，那宮門沉重地緩緩關閉），卻完全沒讓人有刻意、矯情的生硬或尷尬之感，在於他能成功地將人物的心理脈絡梳理得通透，呈現得細膩，也總能成功地運用音樂和視覺，以及恰到好處的閃回和慢動作，舉重若輕地將故事神韻拉到最滿，最順，最飽和。種種用心，都說明了《星漢燦爛》的確是一齣不應該以通俗「古偶」來看待的好戲，是一齣極其值得推薦的2022年度好戲。

《星漢燦爛》的選角堪稱大膽卻成功，吳磊、趙露思的頂級流量擺在那，然而眼見為實，兩個偶像光環加身的年輕大明星卻由內到外極具份量地演活了「凌不疑」、「程少商」兩個人物，23歲的吳磊其實臉上還是濃得化不開的少年氣，卻實打實地以演技撐起了「凌不疑」在千軍萬馬中的淵停岳峙，以及肩負血海深仇的悲愴與沉鬱，趙露思的「少女戲」不論時裝古裝（《傳聞中的陳芊芊》、《我，喜歡你》）都是膾炙人口的當世一絕，這次的「程少商」卻交出了「內在豐穎，有血有肉」的成績單，兩個人人氣因此劇向上攀昇是真正的實至名歸。保劍鋒的「文帝」、童蕾、曹曦文的「皇後」和「越妃」，甚至許娣的「程家大母」，都是有別於過往類似人設的獨特詮釋，都有著出人意表的光芒，是屬於角色特質的，更是演技發揮的。這齣戲還一口氣用來好幾個年輕偶像擔綱重要角色，演「袁善見」的李昀銳，演「樓垚」的余承恩，都是偶像練習生出身，演「萬萋萋」的張月兩年前以《三十而已》裡的「林有有」聲名大噪，這次全都表現得可圈可點，舉手投足盡是戲味，隱隱然已具大將之風。

●作者：柯志遠／作家、資深媒體人、知名娛樂評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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