股價從150跌至不足3美元,裁員40%,永久取消首席商務官。當先驅成先烈,技術對衝商業價值時,FIC是失敗的成功…
2年前

以FIC估值或判斷一家公司的成功與否有時也許是一個“悖論”。不能否認技術與商業之間的確存在矛盾,但真正的好藥一定是追求科學價值的同時能夠兌現其商業價值的。

一款全球首創新藥的誕生,往往被寄予成爲重磅炸彈的期望。但現實並非全部如此……近日,一家在納斯達克上市的Biotech公司Scynexis宣布裁員40%,包括整個銷售團隊和部分研發崗位,以求有限的資源聚焦在目前仍在推進的臨牀試驗中。不僅如此,該公司的首席執行官也將在今年年底退休,首席商務官將離職,該公司甚至打算永久取消“首席商務官”這個職務。以FIC估值或去判斷一家公司的成功與否有時也許是一個“悖論”?

01FIC成功了,藥企卻失敗了

Scynexis公司的風險或許早已注定,當商業價值與科學價值極度不匹配時,必須要做出選擇。該公司唯一的產品Ibrexafungerp是一種廣譜、全身性抗真菌藥,於2021年6月獲得FDA的上市批准,用於治療和的念珠菌病。追溯Ibrexafungerp的研發歷史,其實最早由默沙東的一家子公司研發,2013年5月,Scynexis從默沙東獲得了Ibrexafungerp的所有开發和商業化權利。值得注意的是,Scynexis在年報中提到“默沙東的決定,是在對公司傳染病產品組合進行審查和優先排序後做出的。”自此之後,Scynexis獲得了包括所有相關技術文件、臨牀前數據、默沙東進行的7項I期試驗的數據以及制劑和原料藥。2014年1月,默沙東又將Ibrexafungerp的相關專利轉讓給了Scynexis。彼時雙方協定,默沙東將獲得Ibrexafungerp進行臨牀研究以及在美國、歐洲和日本提交上市申請、獲批的三次裏程碑付款,總額最高可達1900萬美元。產品上市後,默沙東還將獲得全球銷售分成。但之後不足一年的時間,Scynexis公司就與默沙東修改了授權協議,推遲應向後者支付的裏程碑付款,含ibrexafungerp化合物的產品第一個II期臨牀試驗時,將不會支付任何裏程碑付款,但要在第一個III期臨牀啓動時增加裏程碑付款金額,該金額等於被推遲的裏程碑。而2016年12月與2019年1月,Scynexis公司接連兩次與默沙東修訂授權協議,已明確到底何時支付啓動III期臨牀的裏程碑付款。最終在2019年3月,Scynexis公司啓動ibrexafungerp治療黴菌性炎(VVC)的III期臨牀之後的兩個月才向默沙東支付III期臨牀裏程碑。而到了2020年12月,Scynexis公司再次同默沙東修訂協議,取消了首次提交NDA時需要向默沙東支付裏程碑付款的條款,這些裏程碑未來將不會以現金的形式支付,而是累積到此後默沙東將獲得的銷售分成中。如果將Scynexis與默沙東的外債視作公司的“外患”的話,雖然“外患”得以持續推遲,但Scynexis的“內憂”卻不斷加劇。單看今年第二季度,Scynexis收入總額分爲兩部分,130萬美元的銷售收入與840萬美元的其他收入,但支出總額卻高達2290萬美元,包括710萬美元的研發投入與1580萬美元的銷售和行政費用。也就是說,僅今年第二季度,Scynexis公司的淨虧損就超過1300萬美元。再來看Scynexis目前唯一的產品ibrexafungerp,繼2021年6月獲批後,其第二項適應證預防復發性念珠菌病也已經獲得FDA受理;同時,ibrexafungerp治療住院病人致命的侵襲性真菌感染的後期臨牀研究也正在進行中。值得注意的是,該產品幾乎“包攬”業界公認的創新標籤:被FDA授予合格傳染病產品(QIDP)、快速通道認定以及孤兒藥認定。ibrexafungerp還是美國近20年來首個獲批的創新抗真菌藥物,是“First-in-class”三萜類抗真菌劑。注:合格傳染病產品(QIDP)FDA爲激勵抗生素研發推出的法案,獲得該認證的新藥可獲得研究階段的快速通道、審批階段的優先審評以及上市後5年額外市場獨佔權。有分析機構預測該產品的首個適應證黴菌性炎(VVC)市場規模約爲8億~10億美元,Scynexis預測ibrexafungerp年度銷售峰值有望達到4億~6億美元。但是對於以研發爲導向的biotech公司而言,單一產品4億~6億美元的銷售額對於一款新藥的研發來說幾乎九牛一毛,甚至8億~10億美元的市場規模都不足以支撐一款新藥的研發。根據《2021醫藥創新回報率評價》,2021年全球創新藥的研發平均成本爲20.06億美元,平均研發的時間周期爲6.9年,因此,創新藥內部回報率(IRR)較低,2021年僅爲7%。在抗菌藥領域更是如此,“投入高,回報低”特徵明顯。一位分析人士告訴E藥經理人,長期以來抗生素研發領域一直面臨一個悖論:抗生素使用的越多,細菌變異的越快,藥品也就越容易失效,抗生素幾乎在每個國家都被限制使用。而另一方面,抗生素的購买成本非常低,开發成本卻非常高。世衛組織統計數據顯示,候選抗生素從臨牀前階段發展到臨牀階段大約需要10-15年,耗資約10億美元,且大多數新藥在上市後的平均2-3年內就會出現耐藥性。因此,一些大型制藥公司紛紛退出了抗生素研發領域,研發抗生素的Biotech們也面臨生存困境。所以抗生素研發領域的生存困境,或許也是Scynexis公司不得已選擇“斷臂求生”的理由。畢竟已經有抗生素“先驅”成爲了“先烈”。2018年,制藥公司Achaogen研發出了一款對抗具耐藥性超級細菌的抗生素Zemdri,針對耐碳青黴烯腸道杆菌(CRE),這是一個潛伏在重症監護室裏最令人恐懼的超級細菌,可以導致高達一半的感染者死亡。Zemdri也是這家公司的首款新藥。然而,Zemdri成功了,Achaogen卻失敗了。Zemdri上市6個月銷售額80萬美元,上市不到1年時間,Achaogen就申請了破產保護。Scynexis公司幾乎與Achaogen公司正在遭受着相似的命運,Achaogen公司在破產前股價一年從15美元跌至0.16美元,Scynexis公司盤中股價最高點曾達到150美元,如今僅有2.43美元。Zemdri上市6個月銷售額80萬美元,ibrexafungerp今年上半年銷售額200萬美元。Scynexis與Achaogen都沒等到科學價值的變現,即使他們能等得起,但未來這些藥物的商業價值是否足以彌補科學價值的投入,並爲他們帶來新的利潤回報都要畫個問號。

02 FIC不等於重磅炸彈

其實抗生素研發Biotech的故事不是個例,科學價值與商業價值的矛盾也發生在別的創新藥研發領域。人人都誇FIC好,但當一家創新藥公司真正做出FIC藥物後,即使沒有“淪落”到如Scynexis一般裁員求生,但如果市場只剩對全球首創的掌聲,甚至“兜”不住公司的股價時,以FIC的成功與否去定義一家公司的成功便有些“站不住腳”。華領醫藥如今就處在“FIC藥物獲批了,公司股價卻跌慘了”的尷尬境地。11年前,也就是2011年,華領醫藥從羅氏手中拿到了第四代GKA藥物多格列艾汀在全球範圍內的开發、生產、銷售以及再次轉讓的權利,華領的行爲頗有“鋌而走險”的意味,畢竟在當時,羅氏的三代GKA藥物以及全球多家大型制藥公司的GKA藥物都已經連續遭遇臨牀失敗。此情此景,與Scynexis拿到默沙東的也Ibrexafungerp有些似曾相識。華領針對第四代GKA藥物多格列艾汀的研究始於2012年2月,到今年10月國家藥監局批准多格列艾汀的上市申請,過去了整整十年。但就是這樣一款十年磨一劍的FIC藥物,爲何華領的股價慘遭“腰斬”?有投資人表示,評價一款新藥或一個投資標的的價值時,往往要從科學價值、市場價值等多方面考量。從科學價值的角度來看,新技術、新靶點與已有技術之間的差異性、創新性以及成熟度,都會影響其科學價值。具體到多格列艾汀來說,其臨牀試驗數據反應出的療效來看,多格列艾汀能夠實現快速起效,並持續、有效降低糖化血紅蛋白,顯著降低II型糖尿病患者餐後兩小時的血糖值,並能持續改善細胞功能和胰島素抵抗。而且,患者的低血糖發生率很低,沒有胃腸道等副作用,具有良好的安全性和耐受性。但科學價值不是唯一評判標准,是否能夠填補當前臨牀需求的空白、實現現有治療方式與藥物的巨大迭代,以及其所處治療領域的競爭格局,都直接影響一款新藥上市後的市場價值。對華領而言,多格列艾汀商業價值的未知性或許是原因之一。雖然當前中國糖尿病市場規模已經增長至了2021年的超700億元,但國內已上市的糖尿病治療藥物多達九大類別,包括7種口服制劑與2種注射劑,口服藥物有二甲雙胍、DPP-4抑制劑、SGLT-2抑制劑、磺脲類促泌劑、格列奈類促泌劑、噻唑烷二酮(TZD)、-葡萄糖苷酶抑制劑等,注射類藥物有胰島素和GLP-1受體激動劑。具體到每個大類中,又包含衆多已上市的降糖類產品。對於姍姍來遲的多格列艾汀來說,如今的糖尿病市場,已經很“卷”了,各類藥物間已是八仙過海各顯神通的競爭格局。“一款新藥做出來有沒有用,有多大用,都影響着它的商業價值。”換句話來說,多格列艾汀的出現,對如今的糖尿病治療領域來說,患者群體尚有待驗證。但“即使FIC不是萬能的,但沒有FIC是萬萬不能的。”有biotech公司負責人這樣“抱怨”,“如果一家創新藥公司的管线裏沒有一款FIC藥物,在如今的產業裏說話都可能矮人一等,講故事的底氣也沒那么足。”對於更多下海創業的科學家而言,做FIC更是公司必不可少的基因。“幾乎每個科學家都會覺得自己的研究是偉大的、獨一無二的,甚至足以改變一個治療領域。”一位從事初創公司孵化的投資者疾呼,在科學的世界自由探索的精神是難能可貴的,但是做藥必須腳踏實地去考慮臨牀價值與市場價值,“不能爲了FIC而FIC!”也有biotech公司CMO向E藥經理人表示,真正的創新必須拋棄單純的科學家思維,在研發立項之初或臨牀研究早期就該提前分析預判未來3-5年甚至更長久時間裏全球的競爭格局,而不是等一款藥做到III期或上市時再談風險與價值。其實在CDE發布以臨牀價值爲導向的創新藥研發指導原則時,雖然業界的解讀多爲針對me-too、fast-follow過於集中的中國醫藥創新環境下,監管機構希望藥企聚焦創新而實現產業升級,但如果更深層次看,對於FIC藥物的研發而言,又何嘗不是這個道理呢?做FIC也需要做真正有高臨牀價值、商業價值的FIC,而不是因爲發現一個未成藥的新靶點或新分子,僅僅爲了實現它的學術價值就動輒耗費十年時間花費十億美元。多位受訪者表示,不能否認技術與商業之間的確存在矛盾,但真正的好藥一定是追求科學價值的同時能夠兌現其商業價值的。參考資料:1. 企業財報2. 平安證券研究所《創新藥進入行業出清階段,尋找分化下的機會》3. 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國際技術經濟研究所《抗生素耐藥性持續惡化,新抗生素的研發陷入困境》4.《中國糖尿病藥品行業市場發展現狀及市場前景預測報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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