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家論壇》謝佩蓁／《初戀》：那些年的回憶

1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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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家論壇》謝佩蓁／《初戀》：那些年的回憶

最近Netflix推出的日劇《First Love 初戀》一上線，馬上掀起現象級的熱潮。這部由寒竹百合編導的劇作，靈感來自於宇多田光的成名作1999〈First Love〉，以及2018年睽違十九年後的〈初戀〉兩首歌。男女主角分別由集偶像與演技於一身的佐藤健與滿島光擔綱演出。日劇最大的特色之一就是只要動人的主題曲前奏一下，就會湧現虐心、感人肺腑的情節。這部戲當然也不例外，〈First Love〉的前奏一出現，不只觀者的情緒會馬上陷入高潮。這部戲的厲害之處，也在於運用眾多細膩的情節，連結到觀者各自的生命經驗，觸發曾有過的傷痛與感動。也許這就是為何許多觀眾紛紛表示，已經二刷、三刷的原因了。

我是廣告請繼續往下閱讀本劇在描述一對高中戀人如何從相識、相愛、為彼此付出，到後來因為命運捉弄而被迫分開。命運不斷交錯二十年後，兩人再度重逢的故事。然而已經步入中年的他們，正值人生低谷，同時失去了愛與夢想。他們終究沒能成為年少時夢想成為的大人，帶著各自生命經歷的傷痕，又遇到彼此的故事。綜觀本劇，導演運用了許多象徵，來表現了命運的流轉、生命的變與不變。讓我們在這流淌的歲月中，也能撫慰自己的傷痕，給自己繼續努力的勇氣。

以下有雷，請斟酌閱讀

這對小情侶高中畢業後，女主角也英上了大學，夢想當空姐來達成環遊世界的夢想，男主角晴道則夢想當飛行員，加入了自衛隊。然而因為遠距離戀愛而產生資訊落差，讓溝通出現了誤會。在一次激烈吵架中，也英出車禍，喪失了記憶。也英的母親因為不諒解晴道的魯莽，強行不讓晴道與也英見面。而也英在不知道晴道存在的情況下，愛上了自己的主治醫生，最後未婚懷孕，嫁進了醫生世家。

也英的母親原以為女兒嫁入豪門，就不會重蹈自己的覆轍，過著貧困的人生。沒想到也英終究還是因為與夫家階級落差太大，在人格與自尊一再被踐踏的處境下，與丈夫離婚，選擇獨自撫養孩子。但終究還是步上母親的後塵，成為一個在工廠長時間工作的單親媽媽。最後因為無法兼顧家庭與工作，慘遭公司開除，最後放棄孩子的撫養權。不過為了能與孩子生活在同一個城市，她選擇當一名計程車司機，只希望能在有限的探親時間下，與孩子相聚。而就在多年的輾轉後，晴道又出現在她的生命中，開啟了人生下一個篇章。

以過去、現在的故事軸，呼應命中的永恆不變

本劇運用過去與現在交錯的時間軸，以許多前後呼應的細膩情節，來呈現所謂的命中註定。例如年少的他們，用「你最喜歡喫什麼？」作為向對方表白的暗示。多年重逢後，失憶的也英也問了晴道相同的問題，似乎暗示著當時她已經默默又愛上了晴道，而晴道永遠不變的就是最愛拿波裏義大利麵。

在晴道與也英的初吻中，也英說這個吻嚐起來像菸味，晴道則是說：「那叫香氣！」等到故事終了，也英飛到冰島尋找晴道時，兩人相見擁吻時，也說了同樣的對話，象徵兩人不變的愛情。

另外在夢想的追求上，也是運用前後情節來呼應對夢想的熱切。也英小時候會查看父親禮物上的地址，在地圖上尋找禮物來自哪個地方，勾起了她對環遊世界的嚮往。成年後的也英，也在小詩的鼓勵下，拿出地圖，勇敢實踐環遊世界的夢想。

在表現親情的永恆不變時，則是以也英瞞著媽媽去找父親時，爸爸把鰻魚最好喫的部位夾給了她。而等她面對自己的兒子，也是將牛排最好喫的部分，分了出去。象徵為人父母，總是希望把最好的部分，無私地分享下去。

以顏色，象徵角色的本性

導演以藍色作為也英的本性，象徵著沉著、勇於追求，又帶著悲觀、不自信。無論是她小時候穿著藍色毛衣時，歡喜地收到父親從世界各地寄來的禮物。步入中年的她，穿上兒子（綴）送的藍色針織外套時，嬌羞又幸福的神情彷彿收到情人禮物。再者，當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氣，約晴道一起喫拿波裏義大利麵時，也是穿著藍色毛衣，神情期待地等待晴道的出現。

而年少時的晴道，家裡的人全都穿著紅色。以此象徵他來自一個很幸福、熱情、開朗的家庭。也因為這樣的溫情，深深吸引著也英，為了能與晴道瘖啞的妹妹聊天，她特地學了手語。而這時的她也是穿著紅色，象徵著她被晴道一家的熱情感染，讓原本溫婉、沈穩的她，也變得熱情。

然而車禍之後，男女主角的本色漸漸褪去。例如也英嫁入醫生世家後，幾乎都是一身白。象徵她為了融入夫家，褪下自己的本色，變成象徵醫生的白色。而晴道也因為失去也英，紅色的元素消逝，只有當他與也英重逢時，才會出現藍色的衣裝。似乎也象徵著晴道此生，是以讓『也英幸福』而活。

而綴的衣著，更是徹頭徹底的藍，象徵他傳習母親個性沈穩、追求夢想，卻又缺乏勇氣的本性。不過，他終究因為母親與愛情的鼓勵，讓他沒有步上母親的後塵，始終堅持自己的本色。

以圓環、CD象徵著命運之輪

導演以「圓環」象徵著命運的輪轉。其中經典的一幕就是，晴道因為禮讓孕婦，錯過也英的計程車。不過幾日後，他坐上另一台計程車，在行經圓環時，看到也英坐在另一台計程車的駕駛座上。他驚訝之餘，急著要司機跟上也英的車。司機說來不及了，「我要再繞一圈才可以。」這似乎在說，就算擦身而過，只要秉信念，再多繞一圈的路，終究能重逢。

於是，導演以俯視圓環的視角，象徵著他倆命中註定的交錯。不過，這時卻響起了也英的獨白：「每一個瞬間，都是一片獨一無二的人生拼圖。但如果，弄丟了最重要的那一片，該怎麼辦呢？」

事實上，晴道也曾在妹妹的婚禮致辭時說，「每一段際遇都是無可取代的人生拼圖。」因此，當晴道確認也英與他在同一座城市時，他決定去尋找那一片丟失的拼圖。這似乎也象徵著開啟他倆重逢的命運之輪，再度轉動。

另一個象徵命運輪轉的，就是宇多田光《First Love》CD。也英念大學時，同學把CD還給她時，發現CD不在專輯包裝裡。多年後，當晴道決定放下也英，獨自前往冰島的機場當飛行員，完成未竟的夢想後，他將隨身聽送給了綴，而裡面就放著這張CD。在一個午後，當綴跟也英分享著這張CD時，也英聽見了《First Love》，神奇的普魯斯特效應終於出現，丟失的記憶全部湧起，她終於記起來，晴道就是他的初戀。

唯有在人生的低谷，才能找到愛與夢想

對我來說，這部戲最讓人感動之處，在於也英的蛻變。她在人生的低谷時，丟失了愛與夢想。她曾經對失望的母親說抱歉，無法成為她心目中那個特別的孩子。如今的她，失去了所有，只能在穿著變裝用的空服裝時，來遙想著已經丟失的夢想。活下去的勇氣只剩下守在這座城市，就近看著自己的孩子。直到與晴道再度重逢，讓她的人生又有了繽紛的色彩。儘管她記不得晴道曾經在她生命的重量，但仍然在不斷的巧合際遇中，重新認識他、愛上他。

不過也英跟晴道告白後，被拒絕了。或許有人會問，為何晴道最後還是決定離開呢？也許是因為唯有在完成夢想，自我得到滿足下，才會有愛人的能力吧！如果不能先好好愛自己，如何有餘裕保護摯愛呢？而屬於也英的夢想呢？也英說，「我也曾有過夢想，也遇過機會和阻礙，但過了一段時間，我就放棄努力、放棄思考，再也無法前進。只好告訴自己，一事無成也沒關係。就猶如慣性定律，一旦物體靜止，就再也不會動了。」然而事實上，能夠推動靜止物體的，是發自內心的渴望，那可以是夢想、好奇心、愛人的存在。因此，也英在經過漫長的新冠疫情後，勇敢投奔心之所向，與晴道一同完成了年少時許下的願望。

這部戲的劇情儘管略顯老套，卻玩出新意。將兩人的再重逢，不只是療癒失去的遺憾，更是帶給彼此面對困境的勇氣。利用不斷地錯過、輪轉中告訴人們，只要秉持善的信念，終究能從幽微的谷底中脫困。這部戲，不只是傳統的小情小愛，更是以平靜、溫婉的敘事手法，告訴在困境的人們，即是再苦，也不要放棄對理想的追求，而這也是日劇一貫寓教於樂的溫柔吧！

●作者：謝佩蓁／影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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