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美國家庭債務總額在達16.5萬億美元，刷新歷史紀錄，當季度信用卡透支余額增速創20多年的新高。居民儲蓄存款佔可支配收入比重從疫後最高時的33.8%降至2022年10月份2.3%，處於2005年以來的新低

文｜康愷

編輯｜袁滿

凜冬將至，華爾街大行正爲艱難的一年畫上句號。

當地時間17日，美國六大行2022年四季度財報悉數放榜。六大行業季表現分化，從營收方面來看，摩根大通、美國銀行、花旗集團的營業收入分別同比上漲18%、11%、6%，富國銀行、高盛、摩根士丹利的營業收入分別下降6%、16%、12.2%。作爲美國最大的銀行，摩根大通本財季營收達345.5億美元。

從利潤方面來看，摩根大通、美國銀行的淨利潤分別同比增長6%、2%，花旗集團、富國銀行、高盛、摩根士丹利的淨利潤分別同比下降21%、50%、66%、40%。其中，富國銀行、高盛、摩根士丹利本季度淨利潤分別達28.6億美元、13.3億美元、22億美元。

在此背後，貸款業務正成爲推動華爾街大行收入走高的推手。不過，受利率上升、經濟放緩等因素影響，多家大行投行和抵押貸款業務營收下降，拖累了其整體業績。

由於華爾街大行的業務觸及美國經濟的方方面面，因此其財報數據被視爲美國經濟的“風向標”。牛津經濟研究院（Oxford Economics）首席美國經濟學家斯威特（Ryan Sweet）在接受《財經》記者採訪時表示，美聯儲收緊貨幣政策，正對金融市場以及華爾街大行等金融機構的收入帶來損失。在高利率的背景下，美國經濟未來有可能進入經濟衰退期。“避免經濟衰退其實需要一些運氣。”他說。

利率左右銀行生意

財報數據顯示，2022年四季度，摩根大通、富國銀行、美國銀行、花旗集團的淨利息收入分別同比上漲48%、45%、29%和23%。

與之相對，去年同期，高盛的投行業務營收同比減少48%至18.7億美元，摩根士丹利的投行業務營收同比下降49%至12.5億美元。上周出爐的數據顯示，對於投行業務，摩根大通、美國銀行和花旗集團的營收均比一年前減少一半以上。

作爲六大行中最依賴抵押貸款業務的銀行，富國銀行2022年四季度房貸收入同比減少57%。該行近日表示，正在大幅縮減其房貸業務，以專注於現有客戶。

嘉盛集團資深分析師華納（Joshua Warner）在接受《財經》記者採訪時表示，對於華爾街大行來說，之所以貸款業務向上，投行和抵押貸款業務向下，背後的主要原因還在於美聯儲的貨幣政策變化。“對於投行業務而言，美聯儲2022年年內加息七連發，吞噬了公司未來的現金流，打壓了市場的風險偏好。新股上市、並購和新融資的需求在不確定的經濟前景中減弱，這使銀行的投行業務收入下降。”他進一步表示。

“美聯儲收緊貨幣政策，企業的盈利能力以及市場估值大幅下滑，這自然會影響到產業投資人和財務投資人的信心，進而導致並購活動收縮。”高偉紳律師事務所公司、並購業務組合夥人廖宇飛也在接受《財經》記者採訪時說道。

市場研究機構Dealogic等機構的數據顯示，2022年，全球IPO數量同比下降45%，募集資金同比下降61%；在並購交易中，全球達成的並購交易總量同比下降38%，爲2001年以來的最大同比降幅。在上述因素推動下，2022年四季度，全球投行業務營收直接腰斬，降至153億美元。

對於抵押貸款業務而言，斯威特認爲，該業務下降的症結也在於美聯儲的貨幣政策。“在美聯儲加息背景下，抵押貸款利率逐步升高，這對住房需求造成實質性影響，購买新房和再融資活動因此冰凍。”他說。

與2021年火熱的房地產市場相對，目前美國房地產市場正逐步降溫。美國房地產經紀人協會（NAR）的數據顯示，截至2022年11月，全美房價中位數已連跌五個月，中位數回落至37萬美元。約佔美國房地產市場銷量90%的成屋銷量總數，則由2022年1月的665萬套，降至11月的409萬套。

截至1月11日，美國30年期固定抵押貸款利率已升至6.42%，一年前該平均利率爲3.22%。

激增壞账撥備應對經濟衰退

值得注意的是，爲應對衰退風險，多家大行新增壞账撥備。2022年四季度，摩根大通壞账撥備增加了近一倍，至14億美元，這是自2020年二季度以來的最大規模的准備金增加。美國銀行的信貸損失撥備則升至11億美元，高於預估的10.2億美元，該行於2021年同期釋放了4.89億美元的壞账撥備金。摩根士丹利則將壞账撥備增至8700萬美元，去年同期爲500萬美元。

所謂壞账撥備，是指銀行對未來可能發生的應收账款壞账損失，在財務報表中予以反映的處理方法。

摩根大通首席執行官戴蒙（Jamie Dimon）提醒道：“雖然目前經濟強勁，但是我們仍然不知道俄烏衝突、貨幣緊縮和高通脹等不利因素的最終影響。”摩根大通經濟學家預計，美國經濟將在今年第四季度陷入衰退，屆時美國失業率可能達到4.9%。

據牛津經濟研究院預測，美國經濟將在二季度陷入衰退。“這是由美聯儲激進的緊縮周期和金融市場拖累而引發的。更高的借貸成本會對企業的利潤、招聘和投資帶來壓力。消費者也將感受到失業率上升和過度儲蓄減少的影響。”斯威特對《財經》記者表示。

市場研究機構IHS Markit的數據顯示，截至2022年12月，美國制造業和服務業PMI均已降至榮枯线以下。不僅如此，作爲新興產業的代表，美國科技行業正迎來一輪裁員潮。市場研究機Challenger的數據顯示，2022年，美國科技行業全年總共裁員9.7萬人，該行業裁員人數同比增長了649%。

從消費者角度來看，美國家庭的債務總額在2022年三季度末達16.5萬億美元，刷新歷史紀錄，當季度信用卡透支余額增速創20多年的新高。從存款角度來看，美國居民儲蓄存款佔可支配收入的比重已經從疫後最高時的33.8%降至2022年10月份2.3%，處於2005年以來的新低。

“不過，雖然美國經濟有可能陷入衰退，但可能只是軟着陸。”斯威特進一步說道，“因爲美國各經濟主體的資產負債表中沒有出現明顯失衡：家庭資產負債表總體狀況良好，非金融企業資產負債表也很健康，州和地方政府現金充裕。一般而言，自1948年以來，每次衰退都與資產負債表衝擊相關。”

美國經濟分析局按年度編制國家資產負債表。截至2021年底，美國居民和非營利機構部門的資產負債比例爲10.9%，較2008年底下降了8.3個百分點，爲1973年底以來新低，企業部門資產負債比例爲63.2%，較2008年底高出1.7個百分點。政府部門資產負債比例爲139.2%，較2008年底高出33.7個百分點。

渣打銀行財富管理部首席投資總監布思哲（Steve Brice）也於近日表示，美國最有可能出現的情形是經濟溫和衰退。“當經濟形勢迅速惡化後，美聯儲就得評估在多大程度上寬松貨幣政策是恰當的。”他表示。

目前，市場正猜測美聯儲於2023年降息的可能性。凱投宏觀預測美聯儲在2023年下半年降息。荷蘭國際銀行則表示，美聯儲可能在二季度暫停加息，在三季度降息。

(作者爲《財經》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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