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斯拉之於小鵬汽車，正如谷歌無人駕駛之於百度無人駕駛。昔日，美國企業是中國廠商對標和追趕的對象，未來還會是嗎？

撰文|藍洞商業 趙衛衛

圖源|豆瓣電影

2023年的上海車展，本該是國產新能源車企的主場，卻意外被寶馬MINI搶了風頭。

「冰淇淋事件」引發熱議，寶馬MINI的工作人員，拒絕把免費的冰淇淋發給中國人，但隨後又發放給了外國人，寶馬MINI被扣上了區別對待中外參展人員的帽子。一時間卷起輿論風暴，寶馬MINI中國兩次爲此事道歉。

車展的本質是營銷與交易，但這兩年車展的頭條新聞，卻都屬於撩撥社會情緒的負面，而且每次都屬於外企。

2021年上海車展上的頭條新聞是，一位維權女車主身着穿着「剎車失靈」的白色T恤，站在車頂高呼「特斯拉剎車失靈」，隨後被工作人員擡走。維權事件引起關注後，特斯拉三次公开致歉，特斯拉質量問題也成爲當時最大的話題。

煙消雲散兩年之後，特斯拉沒有參加2023年上海車展，而這次來了近半個董事會的寶馬集團，明年還會來嗎？

寶馬和MINI展台的正對面，就是比亞迪汽車和百度Apollo展台；小鵬、蔚來等造車新勢力匯集的6.1號館內，同樣是人流量最高的地方。

這些國產自主品牌，正在以一種更強勢的姿態展現各自在汽車市場上的影響力，它們主場優勢喚起的熱度已經證明，國產汽車市場消費者的心智已經改變。

最有說服力的還是數據，2023年3月，國產自主品牌中的新能源車滲透率達54.7%，而主流合資品牌中的新能源車滲透率僅5.3%。當新能源已經改變汽車行業的格局，一個待解的懸念是，誰會是下一波智能駕駛浪潮中的王者？

不相信者有之，在智能駕駛上並無優勢的比亞迪，2023年的銷售目標是300萬輛。比亞迪創始人王傳福在2022年財報會上拋出了「無人駕駛都是扯淡」的結論，他不相信短時間內無人駕駛能夠克服法律倫理方面的諸多阻礙，最終只是一個高級的汽車輔助駕駛而已。

篤定者有之，百度的無人汽車蘿卜快跑已經穿梭在北上廣深等大城市的街頭，它曬出了最新的運營成績。2023年下半年，代表着百度ANP（Apollo Navigation Pilot）城市領航輔助駕駛系統的主要車型也將上市。同時，一直號稱「智能汽車引領者」的小鵬汽車，也在上海車展上發布了最新的轎跑SUV車型G6，並被稱爲「實現無人駕駛前的最後一款車」。

無人駕駛有爭議，智能駕駛有懸念。

2023年將是智能駕駛升級的一年，以小鵬爲代表的自研廠商和以百度爲代表的供應商，將會迎來正面較量。

百度：汽車收入貢獻之年

百度旗下的汽車創業公司集度汽車，缺席了2023上海車展。

在事前公布的2023上海車展展位布局圖上，集度汽車展位本應該在新勢力濟濟一堂的6.1號館中，對面是蔚來汽車，旁邊是極氪汽車。

很快有消息傳出，集度因沒有造車資質，上海車展的主辦單位拒絕了集度汽車參展的請求，不得不被迫缺席。集度汽車隨後回應：集度從成立之初就嚴格遵守行業相關規章制度，不參與本屆上海車展，是根據自身產品營銷節奏所作出的決定，不存在「被迫不參與本屆車展」一說。

即便集度汽車出面給出正面回應，但還是抹不去外界對百度造車業務的疑慮。

集度原計劃今年下半年發布的第一款車型Robo-01，將是第一輛採用百度ANP3.0技術的汽車，其承載着百度在造車業務上的厚望。

去年，李彥宏曾在財報會上表示：「根據我們目前的產品情況，一些配備ANP和百度自主泊車（AVP）解決方案的主要車型將於明年下半年上市，並從2024年开始爲公司貢獻可觀的收入，利潤增長也將隨之而來。」

一邊是國產新勢力在上海車展爭奇鬥豔，另一邊則是有了位置的集度汽車，丟掉了同場競技展示的機會。如今大模型「文心一言」已成爲百度的頭號任務，汽車業務能否如愿成爲百度利潤貢獻的新亮點？

雖然將智能駕駛視爲核心競爭力的集度汽車缺席了車展，但背後的百度卻沒有。

作爲智能駕駛方案提供商，百度Apollo在上海車展發布了新一代駕艙互聯系統，這也是百度智能汽車事業部自2021年下半年組建以來的首次行業亮相，百度Apollo展示出其智能駕駛方面的能力，同時也暴露出其與行業的路线分歧。

在北上廣深等很多城市的部分區域，乘坐蘿卜快跑無人駕駛汽車已經成爲消費者一種新奇而有獨特的體驗，百度自稱「全球最大自動駕駛出行服務商」，並亮出了蘿卜快跑的成績單：超200萬的訂單量和超5000萬公裏的測試裏程爲其積累了豐富的數據。

這讓蘿卜快跑與滴滴在無人駕駛商業化上形成了競爭態勢，安全性都是它們引以爲傲的賣點。

滴滴在前不久發布了首款智能駕駛能力達到L5級的未來服務概念車DiDi Neuron，並稱首款車型將於2025年接入滴滴共享出行網絡，實現全天候、規模化的混合派單。

相比於「蘿卜快跑」在無人駕駛汽車服務的重投入低產出，爲第三方企業提供智能駕駛解決方案才是更有想象力的市場。2022年Q3百度財報會上曾提到，汽車解決方案現階段收入貢獻仍然很小，「我們預計Apollo汽車解決方案的總累計銷售額達到114億元，比去年增長50%以上。」

上海車展上，百度曬出了爲車企提供的多款智能駕駛產品，包括城市智駕Apollo City Driving Max、行泊一體Apollo Highway Driving Pro等在兜售智能駕駛解決方案中，高精度地圖系統依然是百度智能駕駛的核心能力之一，不論是車載導航地圖、高精地圖、還是最新發布的人機共駕地圖。

而事實上，越來越多的車企正在擺脫對高精地圖的依賴。

過去半年中，包括華爲、小鵬、理想都曾宣布，未來不依賴高精度地圖，一方面是因爲高精度地圖的成本昂貴受法律限制，另外一方面是地圖受市政建設等環境變化因素幹擾大，消費者的體驗會受到很大影響。

趨勢的演進已經很明顯，就連百度旗下的集度汽車都在擺脫對高精地圖的依賴，集度汽車CEO夏一平認爲，集度對高精地圖的依賴會越來越低，集度的智能駕駛基於視覺判斷和決策而非高精地圖。

行業正在拋棄高精地圖，百度爲何還死守地圖？可能還是慣性使然。

百度最早布局無人駕駛汽車時，走的就是高精地圖+傳感器的路线，百度地圖積累的數據是百度在汽車行業的優勢之一。百度集團副總裁、智能汽車事業部總經理儲瑞松並非不知道這些行業爭議，他在上海車展發布會中談到高精地圖時說，「不管是這條技術路线，還是那條技術路线，誰能夠又快又好的服務消費者，誰就是正確的。」

而回頭看，百度在智能駕駛上的一路布局，其實幾多坎坷。

百度最初做無人駕駛就是對標谷歌，二者都是高舉高打的互聯網企業，從L4級別的自動駕駛入手，但發展至今，谷歌依然面臨無法盈利、自我造血困難的窘境，L4級別的自動駕駛短時間內還是小範圍測試或是試運營階段。

百度能走出困擾谷歌汽車的魔咒嗎？檢驗結果的時間快要到了，今年將是百度汽車收入貢獻之年。

小鵬：走出危機的策略

在熱點營銷這件事上，小鵬汽車一直不遺余力。

寶馬MINI的「冰淇淋事件」之後，冰淇淋本身也成了一個流量符號，而後給上海車展觀衆們免費發冰淇淋的，就是小鵬汽車。小鵬汽車官方微博發布的「我們真心實意地派冰淇淋」，讓小鵬汽車當天成功將自己帶上了熱搜。

但很快，蹭熱度的營銷就被否定，上海車展方面禁止了所有車企派送冰淇淋的行爲。

上海車展上，小鵬汽車最大的亮點就是推出了全新的車型G6，以及最新的全域智能進化架構SEPA 2.0扶搖。從成立之初，效仿特斯拉的小鵬汽車就一直以輔助駕駛等技術作爲核心賣點，九年時間在智能駕駛等領域累積投入超過125億，如今小鵬汽車的口號就是「智能汽車引領者」。

小鵬汽車一直以中國自動駕駛的領先者自居，作爲小鵬汽車創始人，何小鵬隔空回應了王傳福的觀點，他認爲XNGP（小鵬汽車的第二代智能輔助駕駛系統）是智能輔助駕駛的終極形態，「讓無人駕駛絕非扯淡」。

同時，何小鵬還拿出一組數據證明小鵬汽車輔助駕駛的能力，其要在2023年內實現高速場景每千公裏接管次數小於1次，在2025年年內實現城市場景每百公裏接管次數小於1次。

智能駕駛要靠自研還是靠供應商？小鵬和百度不同商業路线的智能駕駛將產生正面競爭。同時，二者也難免有一些重合。

比如，百度的「文心一言」將結合到百度的自動駕駛業務中，而何小鵬也對ChatGPT表現出了樂觀，他覺得這是一個劃時代的產品，對汽車跟機器人會有巨大的變化。

何小鵬在採訪中表示，「今年的下半年會把 GPT的能力帶到G6上面去。會在將來的扶搖體系裏面全部拉通，在明年跟或者更後面的時間，會把GPT的能力跟自動駕駛能力耦合起來。」何小鵬相信GPT的能力，將會加速高端L4和L5級別的自動駕駛在未來5到10年提前到來。

而搭載最新一代智能輔助駕駛系統的轎跑SUVG6，是小鵬汽車在上海車展的最新產品。小鵬汽車官方宣傳物料中喊出口號：「在智能汽車的新賽道，G6是智駕新物種，是實現無人駕駛前的最後一款車！」

代表智能駕駛高級別的自動駕駛乃至無人駕駛，會在多久後到來？

百度曾提出，智能駕駛跨越鴻溝的年份在2026年，搭載了記憶泊車、高速領航、城市領航等L2+級別高階智能駕駛系統車型的市場滲透率將超過15%。

而兩年前何小鵬的判斷是，2023年將會是智能汽車的拐點，理由是买車決策中，「不买帶高等級的自動輔助駕駛的車，就還不如不买」。而如今這一預想顯然沒有那么快，但何小鵬依然相信，「希望在明年上半年在絕大多數城市實現點到點的輔助駕駛」，「等到後年的今天，智能駕駛在購車決策中的影響因素會排到前五，今天僅僅排在第八第十。」

用戶的需求和智能駕駛的發展相輔相成，但對當下加速內卷的中國車企來說，更重要的是活到明天到來的那一天。

2022年對小鵬汽車來說是坎坷的一年，交付量突破12萬台，在中國新能源汽車上險量排名第十。G9上市失利，暴露出公司組織架構產品競爭力疲軟等諸多問題，引進原長城汽車總經理王鳳英作爲小鵬汽車總裁之後，小鵬汽車啓動了一系列自我革新。

而面向未來，產業變革的趨勢已經顯現，在新能源市場，新的战爭主題已經從電動化的快速滲透階段進入到智能化加速顛覆的時代。

在智能駕駛技術積累優勢明顯的小鵬汽車要活下去，就要從「堆硬件」向「砍成本」過渡，用比較低的成本做出更適合大衆消費市場的智能汽車。小鵬汽車也在此前提出，自動駕駛成本要下降一半。

「我們希望在2025年實現盈虧平衡，但如果是爲了真正的大規模成長，這個時間點還會延後，我們認爲大規模是最重要的。」何小鵬最近對媒體說。

在實現盈利之前，規模才是更要緊的事情，但即便虧損，小鵬汽車也要賭注智能化研發，小鵬的智能駕駛系統XNGP今年要超過特斯拉FSD在美國的體驗，但特斯拉的規模效應和成本能力已經明顯，FSD是特斯拉L2級的輔助駕駛，在2022年年底已經有超過40萬輛車在使用和測試。

特斯拉之於小鵬汽車，正如谷歌無人駕駛之於百度無人駕駛。昔日，美國企業是中國廠商對標和追趕的對象，未來還會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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