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黃牛开始辦音樂節
1年前

狂飆的音樂節,想賺錢並不容易。

@新熵 原創 作者丨櫻木  編輯丨月見

“最近真的演麻了!”樂手kk在得知一個新的演出邀約之後,口氣中充滿了疲憊,參加音樂節原本是他的愛好之一,但今年夏天過於火熱的音樂市場行情,正在改變他的生活狀態。

“演出已經排到了8月了。現在每天就是趕火車、排練、演出,繼續趕火車。3天一個循環,中間不停歇。”kk的口吻裏沒有當紅音樂人的傲嬌,正是對眼下市場環境的客觀描述。

據大麥網票務平台數據顯示,2023年全國已舉辦400多場音樂演出,第二季度進入旺季,4月份和5月份演出場次達、150余場,超過2019年同期水平。而全國各地舉辦音樂演出步伐還在不斷加速,數據顯示,在剛剛過去的520情人節,全國共舉辦了大小演唱會近50場。更有業內人士粗略統計,按照這種趨勢下去,今年音樂節的演出場次將會破千。

但也有業內人士表示,對於线下音樂市場的火爆,還需冷靜對待。“市場是兩極分化的,能場場火爆的還是少數藝人,比如前幾天鄭州薛之謙的演唱會確實厲害。但薛之謙之後的陳小春據我所知,黃牛甩賣的價格是50塊錢。”李建直作爲一名线下音樂演出行業的老兵,他表示如今繁榮的景象在記憶中並不少見。在地產狂飆的年代,音樂演出市場也曾遍絢爛奪目過,但隨後疫情帶來的打擊,讓李建對這個行業多了幾分謹慎的審視。

“我們2018年給恆大做的音樂節,現在账還沒有要回來。”在李建的眼中這不是個遍地是錢的行業,宣傳、統籌、對接藝人、現場搭建、執行,當然還包括最爲頭疼的黃牛和要账。而想要在這個行業中,真真正正的賺到錢,其實並不容易。

线下音樂演出的風口來了,人們被復蘇的勢頭所吸引,龐大的演出場次似乎也給了所有人更強的信心,但商業行爲最底層的邏輯盈利,依舊是困擾着音樂演出市場的魔咒。如此火爆的市場環境下,音樂演出爲何仍然盈利困難?而在這背後,音樂演出市場又有哪些新的變化與趨勢?

01 走,到音樂節裏賺錢

與張倫交流時,他黃色的頭發非常引人注目。

“今年爲啥這么多做音樂節,第一是前兩年演出市場因爲疫情都被迫停滯了,所以需要消化一下已經攢好的盤(音樂演出),但更重要的是地方政府的政策扶持。”張倫在音樂行業內,有多重身份,除了是某知名音樂品牌的運營負責人,還是某說唱欄目的評委。

在張倫的表述之中,各地方文旅局牽頭組織音樂節,正在成爲音樂演出市場的主流環境。

“我們的音樂節,原本是想等到今年中旬再做,但地方文旅局那邊一直在努力推進,因爲在去年過年時,當地人幾乎都跑到外地去玩了,所謂本地賺錢外地花成了一種當地現象,還上了熱搜。”在張倫看來,留住消費成了地方政府發力音樂演出市場的一個原因。

而在具體措施上,地方政府的支持與背書,無形中減輕了主辦方的負擔。

“除了傳統的報批之外,很多環節政府都幫了很多忙,舉個簡單的例子,比如現場的信號車,之前音樂節在人多的時候手機沒有信號是常態,但現在政府介入之後,這個就會有很大的改善,同時,消防、用電,急救等等。都需要政府的支持。”張倫仔細解釋道。

另一方面,當地方政府在投入上參與音樂演出時,對於像張倫一樣的承辦方,風險也在逐步降低。“個體辦音樂節,風險很大,各項投入都非常不穩定,我們上一場光是在安保上就花接近80萬,藝人費用需要墊資,招商等等環節幾乎都需要資金支持,但政府直接下場之後,會將各類資源對接,成本也會共同承擔,相對來說就輕松不少。”

從地方文旅的角度來看,音樂節似乎也一項值得的投資。據中國演出行業協會數據,僅今年“五一”期間,大型演出項目的跨城購票觀演人數佔比超過總人次的50%,按照綜合帶動指數初步測算,五天假期內,僅音樂節和演唱會項目帶動演出票房之外的交通、食宿等綜合消費規模就超過了12億元。

而正是在這樣多方的熱情加持之下,音樂節的復蘇與繁榮似乎也順利成章。

同時,隨着演出市場的熱情不減,藝人演出價格的也在水漲船高。“頭部嘻哈藝人,和頭部樂隊價格幾乎都奔着200萬一場去了。”剛剛加入到音樂廠牌的小琪,在看到藝人報價時,還是喫了一驚。而演出方爲了穩住藝人,往往提早就开始預定藝人未來的演出行程。“藝人的價格一般都是浮動的,可能參加完一個綜藝就會开始漲價,我之前咨詢的某個藝人,7月早早都預定滿,至於像Capper這樣的頂流,今年估計能演上百場,據說演出已經預定到了聖誕節。”

高頻次的演出,也讓藝人的身體狀況頻頻登上熱搜,比如國內嘻哈藝人Capper因演出頻繁、用嗓過度,聲帶出現嚴重問題。5月19日,巡演武漢站,Capper唱完一首歌後突然失聲,後據媒體聲稱,Capper被診斷爲聲帶撕裂。

着急的地方文旅,狂歡的人群,賣力的藝人,忙碌的從業者,似乎組成了這個行業的群像,興奮感夾雜着市場的熱情,讓外界幾乎都認爲,音樂市場的春天到了。

但張倫還是給出了相對悲觀的判斷。“今年大多數音樂節都不賺錢,80%的音樂節可能都是賠錢的,甚至可能賠得厲害。

02 理想與現實,差距有點遠

盡管音樂演出市場火爆,但想要從音樂節裏賺錢似乎還是一道難題。

“我剛剛入行時,覺得藝人陣容是最重要的,只要藝人夠硬,就能行,但操作了幾年音樂節之後,只能說,藝人只佔盈利因素的三分之一。”李建在內部總結演出問題時,提出了自己的觀察。

在傳統認知之中,音樂演出市場是一個商業模式非常簡單清晰的市場,在收入方面,主辦方通過票務、贊助與招商獲取營收,而其中門票收入和贊助收入幾乎持平,招商收入相對較小。

在支出方向上,藝人費用是最大支出,搭建場地(包含設備)與現場執行爲硬性支出,宣傳與營銷爲最小支出。

可現實情況往往更復雜。

進入2023年,隨着演出市場的頻繁,藝人價格的不斷上漲,直接的擡高了演出成本,票價飆升不僅提高了消費門檻,也增加了主辦方的風險。更重要的是,在現今的音樂市場,具有票房統治力的藝人很少,據李建坦言,“許多藝人因爲其音樂的先鋒性,可能在一线城市可能帶票能力很強,但在非一线城市並不適用。這也直接增加了我們的風險。”

統治力級別藝人少,疊加漲價頻繁,成了音樂節風險累積的第一重變量。

當然,除了藝人價格飆升之外,影響音樂節盈利的另一大重要因素就是品牌。除了迷笛、草莓之外,類似於曉峰音樂公社旗下的星巢祕境和仙人掌等頭部品牌,包括類似於雲台山音樂節等具有品牌效應的地方音樂節,預計都會有相對不錯的盈利收入。

在李建看來,年輕人對於音樂節更多的在意體驗感,而頭部音樂節品牌,往往具有更好的資源聚集效應,無論是在藝人規模、時間段、城市、贊助等方面都能拿到最好的配置,頭部品牌給消費者的體驗往往也是最佳的,無論是視聽、舞台、招商、周邊和服務都能形成正循環,也是其能夠盈利的根本。

但對於普通品牌,想要拿到這些資源往往很難。“有時候就像一場賭博,以張家港爲例,草莓已經進入,芒果和88rising在進入,其他品牌想要在本地獲取資源,可能就有一些難度。”

最後決定音樂節能否成功的,還有城市。“城市因素一直很重要,有些城市在市場方面很難輻射全國,但如果只喫省內流量,很可能就有較大的風險。”李建表示除了地理位置,城市中是否存在高校,是否靠近更大的城市,都是行業內評估音樂節是否能夠盈利的標准。

過了藝人、品牌、城市這三關之後,還有一些新的挑战在等着從業者。

“我們今年去的一些城市,有很多都是歷史上第一次舉辦音樂節,需要教育市場的點有很多,簡單來說比如,音樂節沒有主持人串場,音樂節允許搖旗,不需要分區這些常識都需要一步一步對接,但現實溝通起來往往非常費勁。”張倫現在想起去年舉辦的演唱會,還是急出了汗。

而當今流行的下沉音樂節,在行業內看來,風險非常之大。下沉市場雖然有政府的助力與宣傳,但下沉市場的審美偏好,讓許多成功的經驗,在這裏失效。

“現在想起來還一宿一宿的做噩夢。”李建談起某次在下沉市場辦音樂節時,忍不住打趣道。

“去年某個景區裏,他們自己辦的電音節人流量非常之大,據說光是擺渡車一年就能賺100萬,但是我們去了之後,將一些成熟的藝人引入後效果一般,大家發現進了景區,還要买演出票,往往就作罷。”

總結來看,在時下喧囂的音樂節市場,想要盈利需要滿足藝人、品牌、城市、以及運營經驗等多方面因素,才能有機會成爲爆款,成就盈利。而新的音樂趨勢,也正在成爲另一個重要因素,影響着音樂演出市場的另一重大因素。

03 音樂演出的新趨勢與隱憂

在傳統行業的認知範疇之中,音樂演出是一個體量相對固定,且增速放緩的市場。在疫情之下,音樂演出被搬到了线上,據艾媒咨詢數據顯示,在2022年中國音樂用戶體驗過线上音樂會的次數中,49.8%消費者會選擇1-2次,35.4%消費者會選擇3~5次,7.6%消費者會選擇一直都沒有(0次),7.2%消費者會選擇6次及以上。

雖然线上演出的數據,與线下演出在體驗感方面不可同日而語,但重疊的消費人群,以及消費定位,仍舊具有一定程度上的參考性。在2022年的採訪之中,摩登天空副總裁、張翀碩。張翀碩認爲,音樂節、電影等文化產品消費頻次低、用戶復購率低,只有在IP基礎上做進一步的衍生开發和異業合作,才有可能增加文化產品商業變現的可能性。

但是進入2023年,這樣的情形,顯然呈現出了180度急轉彎。高頻次的音樂節與演唱會在各大城市中出現。資料顯示,以上海爲例,其中5月和6月演出市場最爲熱鬧,在上海舉辦的演唱會數量達20場,相當於每3天就有一場演唱會。

“現在的用戶其實是被過度滿足的。”在看到火爆的演出市場之後,音樂制作人xami向「新熵」表示道。

在xami的視角中,這樣的高頻次滿足,不僅消費者疲勞,正常的樂手也難以長時間維系。

而隨之衍生出的就是音樂風格偏向於流量化、音樂人炒作網紅化。“在我參加的音樂節中,說唱歌手的比重越來越大,是一個明顯的趨勢,大型音樂節現在往往有一半甚至一多半的藝人來自於說唱歌手。另一方面,抖音網紅樂隊成了與rapper旗鼓相當的主力。”

之所以有如此的情景,在xami看來,更多的是因爲說唱歌手往往具有強大的爭議性,在輿論場上往往能引發較大的關注。之前國內月壇“新四大天王”之中,三名均來自說唱歌手,而他們之所以得到互聯網的關注,更多的原因並非來自於作品的優秀,而是在社交媒體中出現的爭議性。

另一方面,主流藝人开演音樂節,也是另一個正在發生的趨勢。薛之謙、李榮浩等原本演唱會級別歌手,頻頻登上音樂節舞台成了2023年音樂圈的新現象。

“即便是主流藝人,大部分現在對於演唱會也信心不足。相反,音樂節風險共擔。對於藝人來說,一個月能演很多場,每一場唱一個小時就走了,賺錢也快。風險會小很多。”張倫在面對這一現象時既興奮,也頗感無奈。

六月降至,火熱的夏季演出市場剛剛开始,在五一人流爆發過後,李建又要开啓新一輪演出運營的徵程,只是這一次,從預估的規模來看,似乎這一次的挑战比以往要更大很多。而張倫,在談話結束之後,也开始全新的規劃,這一次演出預算達到了600萬,藝人規模與體量再次升級,也意味着工作量將更進一步飆升。

無論前路如何,火熱的市場,讓他們沒有更多的理由休息,用張倫的話來說“據說,現在黃牛也开始辦音樂節了,我們不能把市場讓給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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