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 花子健

編輯 高宇雷

2022年6月22日，理想汽車發布新產品L9第二天，小鵬汽車董事長何小鵬的微博上發出了一個提問：在激烈競爭的、全球市場、非快消品行業、2C（To C）非保護領域，有哪個好產品是靠精准定位，在中期活長期可以獲得優勢或者壁壘的？

於是，這段話引發了廣泛討論，有人認爲何小鵬質疑理想汽車，因爲後者被業界普遍認爲就是依靠精准定位於家用SUV從而實現銷量快速增長；也有人看成是何小鵬在爲小鵬G9造勢。理想汽車董事長李想很快也看到了這個提問，但是他沒有回答，而是發了一個“愛心”的表情。

何小鵬對於這句話出現在微博上有點生氣，這的確是他的原話，不過他只是發布在了朋友圈。做互聯網產品出身的他一定更清楚，在微博這樣的輿論場挑起對立情緒是相當危險的。他事先對於這段話被發布到微博上並不知情。

借着李想的評論，何小鵬再回了一句“恭喜昨天憋了個大招，祝大賣。”在3個小時裏，何小鵬結束了這一次小小的輿論風波。

之前爲蔚來、小鵬、理想三家公司和三個創始人關系奠定基礎的則是何小鵬的另一條朋友圈。2020年6月6日，何小鵬發布了一張照片，照片裏是他、李斌和李想三人把着肩膀並排坐。他的配文是“三個苦逼，在憶苦思變”。

這是三人及其所代表的三家造車新勢力在公开場合少有的甜蜜時刻。2020年，他們的銷量位居造車新勢力前三名；2021年，他們的年銷量紛紛突破9萬輛，引領造車新勢力。

但從2022年开始，類似於何小鵬和李想那樣的隔空對話，在三者之間出現的頻率越來越高，並且充滿火藥味。

黃鑫是小鵬和蔚來之間存在隔閡的因素之一。他曾擔任小鵬自動駕駛產品總監，推動了NGP高速領航輔助系統和記憶泊車項目的落地。2021年7月，他告別了小鵬汽車。一位前小鵬汽車員工說，黃鑫在2022年4月加入蔚來的時候，仍處於競業期內。

智能輔助駕駛功能一直以來都是小鵬汽車的特色，正因爲如此，發現黃鑫在競業期內加入競爭對手後，小鵬汽車果斷採取了法律行動。但一位供應鏈人士說，目前還不知道雙方對於該競業糾紛的處理結果有何進展，但黃鑫目前仍在蔚來，負責第二品牌阿爾卑斯的智能輔助駕駛系統。

“智能駕駛是蔚小理三家都比較看重的領域，也是互聯網造車明顯區別於傳統造車的地方。如果小鵬汽車在這個問題上不足夠強硬，只會導致類似情況再一次出現。同理，對其他兩家而言也是如此。”一位小鵬汽車前員工認爲，這一事件可能導致了小鵬和蔚來之間存在嫌隙。

除了挖角導致的口水战，在產品功能和商業模式上，三個人在微博和朋友圈也並不客氣。

2022年8月15日，小鵬汽車超級補能發布會上何小鵬聲稱“純電動汽車可以依靠超快充、高續航和自營充電站淘汰混合動力新能源汽車。”這一指向包括了採用增程式方案的理想汽車，也暗指了主打換電的蔚來——負責能源業務的蔚來副總裁沈斐對此也有不滿。

蔚來董事長李斌和何小鵬也曾明確反對在車內安裝多塊屏幕，而以多屏爲賣點的正是理想汽車。而對於李斌來說，一方面蔚來的車型並沒有支持多屏的端口，其二是因爲蔚來正在力推車載VR方案。

當然對於蔚來的挑釁，李想也很快予以回擊。2021年12月的NIO Day上，蔚來隨着ET5發布基於AR/VR技術的蔚來全景數字座艙PanoCinema。李想隨後在個人微博以“不要輕易定義那么你連用都沒用過的產品”進行暗諷。

一位曾經在小鵬汽車和蔚來均有就職經歷的人士說，三者此前之所以能共處，根本原因還是產品沒有重疊，小鵬汽車是緊湊型SUV G3和轎車P5、P7，理想汽車是30萬級別的家用SUV，蔚來主打的則是40萬元以上的高端市場，但轉折點就是在2022年。

蔚來在2021年 12月發布的ET5，如果採用電池包租賃方案，價格底部觸及小鵬P7。在30萬元以上的大型SUV市場，三家公司更是完全重疊。2022年9月，小鵬G9發布之後才幾天，理想L8就提前至9月30日發布，和理想L9一起完全覆蓋了小鵬G9、蔚來ES6/7、EC6/7的價格區間。

2020年，三家公司包攬了造車新勢力銷量的前三名。2021年，他們的銷量都突破了9萬輛，但彼此差別並不大。2022年，只有理想汽車超過了13萬輛，小鵬汽車和蔚來分別只賣出了12萬輛多一點。

今年前4個月，蔚來交付了3.77萬輛，小鵬汽車減少近四成至2.53萬輛，只有理想汽車同比增長了118%至7.83萬輛。三者合計在中國新能源市場的份額爲6.36%。2022年全年，他們的份額約爲5.51%。

不過，新能源汽車在今年前4個月的市場滲透率已經增長到27%，2022年爲25.6%；新能源汽車市場的集中度也在進一步提升，銷量前十名的新能源車企貢獻了84.9%的總銷量，去年同期，這一比例才是76.5%。

“比亞迪和特斯拉在國內前二的地位愈加穩固，第二梯隊的品牌在價格上和蔚小理有所區別，當新能源整體增速逐步放緩，三家也只能互相搶，過去兩三年他們銷量規模相當，今年只能加速搶份額，此消彼長，然後拉开差距。”他說。

5月24日，蔚來新款ES6正式上市。在過後兩天時間裏，理想汽車的銷售人員陸續在社交媒體發布理想L7和蔚來ES6的對比圖，或者是李想在個人微博的言論——“理想L7今年十月份做到2萬輛/月，提前給團隊設定一個小目標。”有銷售人員提及，理想會對是否發布這些截圖進行抽檢。

還有一份理想銷售話術培訓的資料顯示，理想汽車爲銷售人員進行了針對性培訓，主要是降低潛在消費者對於蔚來ES6的預期，增加理想L7的銷售機會。電廠向理想汽車方面求證這些截圖的真實性，但沒有得到任何回復。

一位熟悉三家頭部新勢力的人士認爲，隨着理想汽車推出雙能战略，以及城市領航輔助駕駛、超級快充等技術的逐步應用，三家之間的較勁會愈演愈烈，甚至有更加直接和公开化的趨勢。“理想汽車針對蔚來ES6的話術培訓只是一個开端。”他說。

2023年4月，理想汽車在上海車展發布雙能战略，到2025年，理想汽車計劃向市場投放5款高壓純電車型，建成3000座超充站，主推的800V高壓純電解決方案和面向家庭的產品定位，和小鵬汽車、蔚來更加高度重疊。

“在增程式方案向增程式和純電方案並行轉型的過程中，流量對理想汽車是非常重要的。除了產品力，持續的關注度也是理想汽車純電車型成功的要素之一，互聯網出身的李想深知流量的玩法。這可能是他最近經常在微博發表驚人言論的原因。”有兩位熟悉社交媒體的人說。

自從5月以來，李想直接在個人微博上批評自媒體蹭理想汽車的流量博取關注，或者是曝光其他新能源車企的市場部門營銷費用高、員工拿回扣以及在上險量上造假，還諷刺一些車企成本控制做得好，但因爲規模上不去而導致虧損。

合衆新能源CEO張勇對此不滿，但他沒有指向性地進行回應：“剛上岸或者感覺已經上岸了的，腿上的泥巴還沒擦幹淨，就對着還在泥濘裏面掙扎的指指點點，居高臨下的評頭論足，甚至斷言生死。”這一言論得到了何小鵬的支持。熟悉何小鵬的人直言，他如此直接站隊的情況相當罕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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