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口問題作爲各個國家難以“調和”的社會矛盾，不管在哪個階段幾乎都是最熱門的話題。近日，攜程創始人及前CEO梁建章發布新書《人口战略：人口如何影響經濟於創新》再次引發關注，並被扒出“暫時找不到工作的年輕人可以先結婚生子”的驚人之語。

我們不能說梁建章的言論錯誤，只是當與身爲普通人的大多數觀點相悖，自然會引起輿論譁然，被扣上“專家”的帽子。畢竟，在傳統家族文化的影響下，少數人生育意愿的降低更偏向於“喜好”，多數人生育意愿的降低更偏向於不得不低頭的“無奈”。

梁建章的此番言論或許是正直之言，卻也大概率戳痛了爲生存奔波的年輕人們。不過，梁建章說法自然是有據可依，過去多年裏，國內諸多企業都是靠“人口紅利”站起來的，攜程也是如此。

尤其是看攜程今年一季度的財報，可見人口是多么的至關重要。不過，每個時代都有每個時代的特色與落腳點，對攜程更爲重要應當是向前看。

一、“靠天喫飯”難持久，攜程何時迎來“真復蘇”？

俗話說：“靠天喫飯魚上灘，靠手喫飯鳥投林。”攜程身處的旅遊業就是“靠天喫飯”，受外部環境影響的波動極大。當然，旅遊業的“天氣”，除卻天氣、天災與政策等外部因素，更多在於消費者的“內生需求”。

就像是上半年大火的淄博，靠着政通人和成爲無數遊客心中的“桃花源”，在五一檔從各大熱門旅遊城市中成爲難以復制的存在，真正做到了孟子所言的 “行有不得者，皆反求諸己”。

反觀之攜程，在2011年結束高增長時代、遭到投資者們看衰、二級市場一度暴跌40%後，梁建章在2012年發表了《中國人太多了嗎？》，討論起人口結構改變對中國經濟的影響。這似乎是梁建章第一次公开表示對人口數量的擔憂。

後來因特殊時期的影響導致2021年攜程海外市場擴張遭受重大打擊，梁建章又推出了《超低生育時代：人口經濟學15講》系列音頻節目；次年1月，梁建章再次發表《可怕的是少子化，不是長壽引起的老齡化》一書。

不知道是否爲巧合，似乎梁建章每次爲人口所焦慮時，幾乎都卡在攜程重大變革不利的關口上，這不免令人遐想：梁建章是否將攜程的困境大部分歸因到了人口不足？透過攜程2023年一季度未經審計財報或許可以窺探出些端倪。

如若只看表象的話，攜程今年一季度業績不可不謂是驚豔。財報數據顯示，2023 年一季度，攜程集團營業收入爲 92 億元，同比增長 124%，環比增長 83%；淨利潤爲 34 億元，同比增長約441%，環比增長約62%。並且，攜程2023一季度的毛利率已超過2019年同期。

但如若拆分具體數據與特殊時期前的2019年相比較的話，我們發現攜程同期淨利率卻比2019年降低了19.51%。此外，同期營業成本上漲了53%、研發費用上漲了35%、銷售費用上漲了108%、行政費用上漲了53%。

以更直觀的數據來說，攜程今年一季度以超2019年同期10億的營收博取了低12億的同期淨利潤。可見，攜程的運營能力仍弱於特殊時期前。而且，攜程財報中也表述了“得益於旅遊市場的顯著復蘇”。

可見，放开後第一個長假的一季度充斥了太多消費者的“補償心理”與“衝動消費”，這不是可持續的，並不具備長期價值。這或許也驗證了梁建章的觀點，攜程本身似乎並不能有效創造增量動力，想要業績增長更進一步，只能期待於旅遊市場釋放更多的消費需求。

從與民衆生活息息相關的快消行業來看，當下消費行爲更偏於“M型社會”。那么，從大趨勢來看，現階段旅遊更集中短途、就近的下沉市場。

沒有一家公司愿意錯過風口，攜程也一樣。從其發布的《攜程鄉村旅遊振興白皮書（2022）》來看，下沉市場將成爲攜程下一階段的重點。但攜程令人所擔憂的是，從其發展道路來看，對於下沉市場的深耕，攜程並沒有太多成功經驗。

二、攜程被梁建章“帶歪”，錯失下沉市場“黃金發展期”？

如若以現在的眼光看過去，不知押寶海外市場、忽略國內下沉市場是否能成爲攜程的“遺憾”。

早年間，面對國內OTA平台的激烈競爭以及中高端旅遊市場天花板初顯，攜程开始了尋求“新增長曲线”的道路，於是海外市場成了攜程的“新着陸點”。

2014年，攜程就开始觸及海外服務商，幾年輾轉間通過收購、合作等方式，獲取了站式平台Trip.com、垂直搜索平台Skyscanner等海外站點資源。即便2016年，梁建章辭任、孫潔接手後，海外市場仍舊是攜程的重點战略方向。通過天眼查App，也可以窺探到當年攜程的海外战略投資。

對於攜程的本地化布局，大概开始於2017年，業務拓展範圍也只是到二三线城市。直至2019年與OYO酒店合作，才算將三四线城市納入开發战略。

從業務布局來看，接任攜程CEO的孫潔或許當時已經意識到了隱患所在，只是梁建章對攜程影響力過大，整體上孫潔並沒有對梁建章遺留的發展战略進行重大改革。甚至，攜程危機出現後，四處奔波遊走的還是已經算是攜程“吉祥物”的梁建章，孫潔幾乎成爲了“透明人”。

孫潔接棒來這8年中，短視頻成爲民衆“新精神食糧”，抖音、快手與視頻號紛紛試水與搶佔商業化，其中文旅到店是重點方向之一；拼多多瞄上下沉市場，靠社交電商與低價成爲淘寶、京東後的電商第三極；美團、滴滴、拼多多們還开闢了社區團購新战場，大家都在卷生卷死。

反觀攜程，似乎還是那個攜程。即使是开拓下沉市場，或許延續了梁建章對旅遊業的認知，孫潔對於下沉市場开發顯得不是很“下沉”，主打的“度假農莊”1K+的價格，定位在星級標准。

可見，攜程要做的是下沉市場的供給端，並非是已充斥着美團、同程、飛豬等OTA平台撕成一片紅海的需求端。透過表象看本質，攜程瞄准的仍舊是高淨值人群，只不過把場景從中高端旅遊度假區轉變成了三线以下的下沉市場。

從宏觀角度來看，貼合“振興鄉村”的政策；從市場缺口來看，補充了下沉市場高端民宿缺失的窘境；從競爭角度來看，一定程度上擺脫了同行業競爭，提前搶佔用戶心智高地。而且，此舉能夠充分發揮攜程在中高端酒旅領域的經驗，避免目標用戶流失，產生差異化競爭優勢。

客觀來看，攜程則更需要考慮下沉市場旅遊業高端化是否是“僞命題”。一方面，下沉市場的調性本就講究性價比與高頻。

以攜程數據顯示，2022年，在同時進行鄉村旅遊和城市旅遊的情況下，用戶在鄉村旅遊上的年平台消費支出爲1114元，城市旅遊年人均消費2339元，可謂相差甚遠。此外，鄉村旅遊行爲的特點在於短途與短時，這更貼合了特殊時期後消費者財政與時間上的窘迫，並非樂意爲之。

另一方面，截至目前攜程全國上线了23家攜程度假農莊，很難成爲攜程的主力營收業務。加上攜程度假農莊具有公益性質，更像是引導競爭對手的“假棋”與試探。

三、抖音、拼多多加入競爭，本地化烽火點燃？

作爲國內最大的旅遊電子商務平台，攜程的主要用戶畫像爲高學歷、高收入的高淨值群體，其中商務人士居多。其核心優勢，在於中高端酒店資源、國家化布局以及全品類產品發展。

攜程的老對手美團，主要面對白領、學生等年輕群體，其核心優勢在於中低端酒旅資源、下沉市場份額，同時作爲本地生活團購與外賣的流量端，成本支出相對較少。可見，從受衆來看，兩者一直處於“差異競爭”中。

從美團2023年一季度財報來看，雖然新業務拉低了淨利潤，使得同比下降55.8%。但細化來看，包含了酒旅、到店業務的核心本地化商業同比增長了25.5%，營收高達428.9億元。

美團身爲經歷了百團大战、社區團購、網約車等諸多互聯網战役的玩家，其玩法與算法極大限度展現了“人找店”的底層邏輯。作爲全民性的工具性平台，在本地消費市場復蘇的趨勢下，爲美團帶來的賦能效應或將更加明顯。

可以說，攜程與美團如若真的在“到店酒旅”短兵相接，攜程的贏面或許並不充足。不過，時至今日，攜程的競爭對手已經不再完全是交鋒多年的美團。由於短視頻平台抖音、快手與直播號與下沉市場“老大”拼多多的加入，就連美團都已經快自顧不暇。

由於抖音“興趣電商”模式、奉行了“貨/店找人”的商業邏輯，加上抖音作爲國民當下的新基建產品與幾乎是轉化率最高的流量池，可以說是“得流量者得天下”。尤其是，視頻對消費者來說比文字、圖片更爲直接、信息增量更多、更具有衝擊性，更能夠促進消費。

換句話來說，即使抖音不做商業化、沒有入局本地生活市場，商家們也不會放棄這部分流量。而且，要知道順水推舟的故意爲之大概率更爲誘惑。

根據2023年1月份抖音發布的2022年生活服務數據報告，抖音本地業務已經覆蓋了370個城市，與之籤訂合作的商家數量也超過了100萬。2022全年GMV超過了770億，同時也把2023年的GMV目標，定在了1500億。

更爲重要的是，抖音的短視頻與直播、興趣電商體系和本地生活似乎有着天然的“互補性”，這將成爲抖音獨特的“護城河”，也就是說抖音喫下去的份額，攜程與美團很難再搶回來。

此外，抖音作爲內容平台，憑借着算法針對性種草、轉化與沉澱，將快速爲商家積累用戶池與回購率，進而提升商家利潤率。無論是大企業還是小商家，商人都是逐利的，這點也將成爲抖音的優勢之一。

當然，攜程也並未固步自封。梁建章在2020年就突破自我形象，積極化身網紅，在

抖音、快手平台放下身段直播帶貨。不禁令人佩服老牌企業家的敢作敢爲，另一方面似乎暗示着，攜程未來與抖音合作的可能要高於對抗。同時，攜程顯然也沒有把雞蛋全放在一個籃子裏的打算。

另一個新對手拼多多，顯然更加穩扎穩打。先是今年年初，在自家研發的團購小程序平台“快團團”上測試本地生活產品功能，而後3月份开始招募服務商，之後又等了兩個月，在5月份才陸續上架商品。

不過，拼多多的“穩”是因已經瞄准方向，其目的性更強。快團團採用的團長私域模式，可以很好地延續拼多多本身在拼團、社交電商領域的優勢。加上拼多多身爲下沉市場的“必備軟件”之一，利用下沉市場用戶重合度的渠道優勢和自身擅長的價格战，則將進一步蠶食下沉市場份額。

雖然下沉市場還不是攜程的主打市場，但互聯網卷了那么多年加上人口紅利的消退，本地生活市場早已經陷入存量競爭中的“零和博弈”，抖音、拼多多等新玩家喫下的份額越多，就代表了攜程未來成長值越低。那時候，攜程再想回頭就怕是機會渺茫了。

寫在最後：

對於執棋者來說，落子無悔。梁建章作爲攜程的創始人之一，自然是刻在靈魂裏的人物。不過，與攜程深度綁定梁建章的個人光輝過盛，是企業之幸也是企業的危機。

時代在變、環境在變、社會也在變；既然孫潔接棒了攜程，就更要迎合時代、彰顯出不同的風採，而不是像個“透明人”一樣，把攜程企業形象仍綁定在梁建章身上。雖然“少做少錯”，但變局之時不做更是一種“錯誤”。

代代各有才人出，各領風騷數百年。面對着旅遊業復蘇以及本地生活新战局，是時候讓大家看到孫潔的“攜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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