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你們都是迷惘的一代！”

——格特魯德·斯泰因

在一個即使放眼全球都看似市場低迷、信心不振、前景未明的年代，我們爲什么要“十問企業家”？

實際上，越是身處暗夜，越是需要光明，越是置身迷霧，越是需要榜樣。有時候，希望或者榜樣，可能只是別人的一個微笑，一句打動你的話，或是某種認知的提升、思想的升華，他山之石，均能予人以啓發。

無論時代如何變化，企業家精神是不會改變的，他們永遠是勇於冒險、敢於創新的群體，有人形容，冒險乃是他們的天性、創新則是他們的靈魂，何其准確！更重要的是，他們孜孜以求的創新及持續不斷的开拓，均能不同程度地具備普惠性乃至普世價值。

當然，面臨百年未有之大變局，他們也會遲疑彷徨，他們也會有新的困惑，他們也會面臨更爲艱難的抉擇。

回顧過往，幾十年前，“現代管理之父”德魯克提出了經典的“德魯克五問”：1. 我們的使命是什么？2. 我們的顧客是誰？3. 我們的顧客重視什么？4. 我們追求的成果是什么？5. 我們的計劃是什么？正是這五個看似簡單但卻引人深思、令人反省的問題，影響了成千上萬的企業家，並促使他們思考、決策，最終讓企業錨定正確的航向，跨越迷霧、穿越周期。

我們設定的這些問題，初衷也在於此。我們試圖讓企業家從初心、追求、夢想、組織、家庭及時代等各個不同層面及維度深入思考，並就關鍵問題給出自己的答案；這些答案或許並不精彩，也不見得振聾發聵，但卻代表了這個時代的這個群體中每一個個體的見解。

“這顆沉思而孤獨的靈魂常常仰躺在草地上，看着藍天和白雲，放縱思想的野馬，思考宇宙、思考人生，內心充滿矛盾和欲望、希望和失望。”122年前獲得1901年首屆諾貝爾文學獎的法國作家蘇利·普呂多姆在他的詩集《孤獨與沉思》中如此寫道。如今，這不也正是我們以及諸多企業家的真實寫照嗎？

“上帝說要有光，於是就有了光。”未來已來，我們仍要相信相信的力量，是爲十問。

正文

臨近傍晚，余暉未盡。小提琴聲悠揚地飄蕩在樓頂大露台上，穿過白日裏未散的暑熱（當天北京最高溫度達到39.4℃，打破6月中旬最高氣溫紀錄），讓團團圍坐的近百人內心漸漸靜下來。舞台背後，穿着白色工作服、戴着白色廚師帽的工作人員忙忙碌碌擺上各種珍饈美味，以及冰鎮的飲料，紅酒、白酒，還有冒着寒氣的啤酒。

陳向東眼神定定地看着舞台，非常沉醉的樣子，但你明顯能感覺到他內心的波瀾，他的手隨着樂聲起伏輕輕打着節拍。

時間是6月16日晚上19時許，高途創辦9周年的晚會如期而至。

——對於高途創始人兼董事長陳向東而言，這3287天的歷程，堪比過山車，幾度高光、幾番低谷，如今，他又穩穩地站在一個新起點上。

5月30日，在线直播大班培訓機構高途（NYSE：GOTU）發布2023財年第一季度財務報告。財報顯示，截止到2023年3月31日，高途收入環比增長12.3%至7.1億元人民幣，連續3個季度增長；現金收入爲5.4億元，同比增長約69%；經調整淨利潤爲1.34億元，經調整淨利潤率接近19%，爲2022年業務轉型以來單季度最高水平。且管理層預期，2023年第二季度收入指引上限爲6.68億元，代表着同比24.2%的增速，同時現金收入的增速會顯著高於收入的增速；此外，管理層預計下個季度保持盈利。

——在“雙減”政策推出後，積極轉型求存的高途，如今已站穩腳跟。

創業之前，陳向東的履歷相對簡單，但經歷卻同樣跌宕起伏。

今年1月26日，在他那個更像書房的辦公室裏，他在玻璃板上寫寫畫畫，總結了他自己這52年的人生及職業歷程：

14歲之前，他都生活在河南省新安縣石井鎮潭上村。我們曾到這個小山村探訪過，貧瘠，幾乎是能浮現腦海的唯一字眼。

14歲以後，少年陳向東進入洛陽師範學院求學，並於3年後回到新安縣鐵門鎮鐵門一中及新安一高教書。

教書十年，27歲的他終於如愿考入中國人民大學國際經濟系。

自此，他的人生駛入快車道：1999年12月加盟新東方，直至2014年1月，時任新東方執行總裁的他辭職。當時，新東方董事長俞敏洪不無惋惜地表示：“一只長好了翅膀的鷹，飛向他應該有的更加廣闊的天空。”

2014年6月，他的“跟誰學”（後更名爲高途）橫空出世。9個月之後，跟誰學就拿到5000萬美元的A輪融資，並引發海內外資本對於中國在线教育行業的強烈關注。

那時候的陳向東一度非常活躍，幾乎每次公开演講或者錄制節目，他都“碎碎念”一般的說，“跟誰學，你要跟誰學！”

不過，兩年後，因爲盈利模式不清晰等原因，陳向東和跟誰學就遭遇了“至暗時刻”，他大多的白發，就是那時日夜發愁而平添的。

2017年，伴隨着“壯士斷腕”般的聚焦主業，ALL IN在线直播大班課，跟誰學很快盈利，並於2019年6月6日於美國紐交所上市。

好日子總是短暫。2020年，跟誰學遭遇包括渾水等機構在內的16輪做空，而且還被裹挾進了當年的在校教育“營銷大战”，每家從業機構都幾近瘋狂地砸錢、燒錢。

隨後的2021年7月24日，伴隨着“雙減”政策出爐，一切嘎然而止。

過去這半年，陳向東把更多精力投入到了他自己的抖音號，以及高途佳品上。

成立於2022年11月16日的高途佳品，自當年12月24日开始首播。陳向東自己的抖音號，則於2023年1月6日上线。截至6月20日，他的抖音號擁有粉絲320萬、獲贊857萬。

很顯然，新東方旗下的東方甄選，在俞敏洪、董宇輝加持下於直播帶貨領域的異軍突起，點燃了無數人的熱情。

陳向東及高途也不例外。

以下爲對話實錄：

財視傳媒：創業9年，你對高途如今的表現和成就滿意還是不滿意？

陳向東：肯定滿意。以前我們業績很好的時候，2018年、2019年的時候，十幾億的正向現金流，他們讓我給公司打分，我說打個60分、70分，他們覺得有點受挫了，說，“Larry，咱們都這么着了你還打分那么低？”我說：我們的組織我覺得還遠遠不夠，我們的能力遠遠不夠，我覺得真是我們很多東西遠遠不夠，我覺得那就是低分。去年（2022年）過去的時候，我是給自己打了高分的。

財視傳媒：是給自己還是給高途？

陳向東：我給自己打高分，就是給高途打高分了。

財視傳媒：具體打多少分？

陳向東：我覺得70、80分，因爲我以前總是60分、50分，50分說出來會更傷大家的心，我說60分吧，去年應該80分到90分我覺得是能打的。我覺得，去年一年，一個就是我自己本身有了一個認知的刷新，不斷在改變，我自己开始走出來自我；去年一年，我還去了4次美國，跟孩子進行很多對話，孩子也蠻开心。兒子有很大變化，這也是一個很大的進步；第三個是高途本身的業務和整個組織也在不斷地生長，我是把我放在第一位的，因爲我自己的內心覺得蠻舒服的時候，這個組織本身結果也不差的時候，其實你就算是不錯的。

財視傳媒：跟原來預想相比的話，高途今天的表現你覺得是快了還是慢了，原因是什么？

陳向東：我覺得談不上慢，其實現在也談不上快，現在一切都回歸正常了。如果現在回到九年前定義今天，我覺得今天倒是蠻好一個狀態。坦率講，九年前創業的時候你哪想過一定會成功？但是做到今天，上市公司，我真沒想到。我會鼓舞大家，但是你再怎么着你會靜下心來想想憑什么？中國有多少家上市公司？這已經足夠足夠幸運了。所以，今天、當下，我是真的很滿意的，如果不滿意我就不會做新事了（指抖音號及高途佳品）。

財視傳媒：回顧創業這9年，你覺得最艱難的時刻是什么？如果非要選一個最艱難時刻的話。

陳向東：最艱難的時刻是2016、2017年的時候。

財視傳媒：你當時是怎么度過的？如果重新選擇，你是不是還選擇創業？

陳向東：我覺得度過的最好方法，一個就是靜下心來看看什么是對的，靜下心來想想什么是對的。後來我們就找到方法了嘛！就是從“用戶第一”改成“客戶”，整天背什么叫客戶，用這個倒逼大家，相當於是另類的全面預算管理，定目標、看差距，我覺得這就把整個公司統一起來了。這是一個方法，其實還是回歸到一個最最重要的原點，任何組織的存在都是因爲被客戶所需要。

財視傳媒：你讓大家背客戶定義是2018年還是2017年？

陳向東：2016年就开始了。2016年开始沒有形成價值觀，2017年才形成價值觀，過程很漫長的。後來我想說爲什么我經歷之後我覺得今天想做高途佳品？因爲你今天被放大了，你做什么事都被別人評判了，你都不容易做自己。其實做自己的時候你發現當年我也是這么做的，今天應該比那時候更好，所以我就更加努力。你只要別太多關注外在評論，永遠關注到最根本的，就是你的組織能力有沒有提升？你的團隊任職能力有沒有提升？你的主播能力有沒有在成長？這些都有的話，外在的預期一點都不重要。所以我如果再回去我肯定會選擇創業。但是在今天這個情況下完全獨立創業很難了，那時候“大衆創業、萬衆創新”，現在找一個人創業是蠻難的。

財視傳媒：如果反思創業這9年，你覺得犯過最大的錯誤是什么？

陳向東：永遠是人。肯定是你在人上選擇錯了，其實錯的就是這個。

財視傳媒：假如說重來的話，你覺得這個選擇會做得更好嗎？

陳向東：不一定，因爲那時候你就是那個認知，那些錯誤就是你的，那些錯誤就是你成長路上最好的養分，它就是唐僧西天取經的九九八十一難，它應該在那裏，那就是一份經歷，所以你感謝它就行了。我這點還是挺牛的，我自己講真的是要去學會接受自己的過去，過去沒法改變。這些是很重要的。第二是未來可以暢想，但是未來還沒有到來，你也沒法去真正改變重塑它，唯一的就是當下。問題是當下做的事又是面向未來的事，所以你做CEO更要做未來的事，所以我每天提醒自己，我做的事是不是未來的事？比如說今天我們聊天做的就是未來的事，因爲一個公司過往的總結，真正的一個外在的表達，整個品牌被樹立等等這是非常關乎未來的事，這個事情非常有意義。

財視傳媒：如今這個時代被稱爲“烏卡時代”，充滿不確定性、復雜性。尤其是疫情三年對很多創業公司造成很大的衝擊，在你看來，外在環境最大、最核心的變化是什么？

陳向東：其實我覺得變化就是今天外在的渠道的變化。你說宏觀的政策環境變化，它就是時代，你沒法改變它。第二個就是大的經濟下行它就在那裏，你沒法改變它。唯一你能夠駕馭的就是今天的渠道，短視頻和直播平台；也有不變的，就是消費者和客戶對於好東西的渴求永遠不變。抓住本質以後，我倒覺得沒有那么恐懼和害怕，唯一的恐懼和害怕就是我們的團隊、我們的人才，能不能去感知到外部客戶對於未來更好的期待，而去變成初學者，不斷讓自己變得配得上（這個時代）。

財視傳媒：然後你認爲企業應對不確定性年代的最有效策略是什么？過去企業家比較看重的那些企業管理的理念和經典書籍，你覺得能不能應對當下的大環境？

陳向東：我覺得純粹的書本有些東西是永恆不變的，但是這個東西在永恆不變中怎么加上變的要素，這是企業家今天面臨的挑战。比如說新技術、新認知。其實我覺得過往的書當中很多都總結到了，但是真正在新的變化下，一些要素發生變化你能不能調整？這是最難的。所以我不認爲原來讀的書沒有用了，而是說這些書真正在新的場景下的自我改變方面沒有做到。比如說我特別喜歡一本書，《第五項修煉》，這本書真是好，這本書在我腦海當中。後來我想人爲什么出了問題？是因爲你的決策出了問題，你的決策出了問題是因爲你的思考出了問題，包括你說的向內關照、對外回顧，思考出了問題是因爲你是點狀的思維或者是线上的思維、或者是面上的思維，而不是一個立體化、系統化的思維。所以差就差在你“只見樹木不見森林”、“撿了芝麻丟了西瓜”，然後你覺得自己還很牛，但是外在環境變化了你渾然不知，所以你沒有一個系統的思考能力。

而真正系統思考的構建就是人們的第五項修煉，所以什么是修煉呢？是持續培養爲了某項能力或者是某項技能持續的培育的路徑。所以第五項修煉就是人永遠在修煉的路上，唐僧九九八十一難也是要取經，取了經就不修煉了嗎，也不是。其實我們覺得來看外在這些東西的時候，是容易的，但是真正去把他的話給理解透，把書讀懂是很難的，第五項修煉就是。烏卡時代，外邊變了，系統思考就會變化，但是你沒變，你可能最後就錯失這個時代了。最後你發現我什么都沒做錯，怎么就變了？實際上你做錯了，觀念變的時候你還沒有變，風起的時候你還在死死守着，就被吹倒了。但是第五項修煉怎么來的？它的起點是什么？來自於自我超越，自我要超越，走出舒適區；怎么自我超越呢？要刷新你的mindset（觀念模式）。其實你們給我很好的輸入，就是我也在不斷思考，看我能不能悟到，我的mindset能不能繼續刷新，跟上外部的變化。

這個mindset就是新模式的創新，新模式創新之後你就要做一個愿景，重啓愿景。重啓愿景之後你還需要和團隊一塊去共同學習，才能共同成長。像我們今天高途這個團隊，我也在想這種情況下怎么跟大家溝通，怎么讓大家成長，我還不能着急，我相信明年還做不到，再給我三年時間，我相信高途的團隊會是一個不一樣的團隊，我還是非常有信心的。三年時間等於說我們2021年到2022年、2023年，再有三年到五年，這五年打造出又專又紅的幹部隊伍可能性很大，現在還談不上，現在我們對很多東西完全還是小學生水平。

因爲你經歷過那么動蕩的時期，然後最後把你這個組織拆解掉，這時候你再面向未來還得五年，所以我們一年三年五年十年，就是這個表達，“一年青、三年橙、五年紅、十年鑽”。

財視傳媒：我們管主管或者是管理層都叫幹部，這個在新東方就开始了還是到了高途？

陳向東：高途。

財視傳媒：我們爲什么一开始就叫幹部？

陳向東：不太一樣，夥伴當中總是要有夥伴慢慢成爲管理幹部。部隊也叫幹部，我們莫名就叫幹部了。每個人都可以做領導者，但是每個人不一定成爲幹部，幹部確確實實是管人的。第二個，按照中國傳統，領導是高高在上的，所以我說得很少，它容易被錯誤理解。

財視傳媒：前段時間大家都探討《狂飆》，裏邊的民營企業家似乎都是反面的。你對於當今的民營企業地位和評價是怎么看的？你覺得還能在哪些方面進行改變或者是提升？

陳向東：坦率說我也會擔憂。但是我思考更多的是以身作則，我們把企業做好，我們爲社會創造價值，地位自然慢慢會有的。就像過去幾年教育相關的政策發生了很大變化，我們也必須順應時代，響應政策的號召要求來做。我覺得核心還是時間，用時間來證明長期主義，所以我覺得要把自己做好。

財視傳媒：你對員工如何講述未來？因爲你做的很多決策都是針對未來的，怎么表述這個未來？

陳向東：表述未來我做幾個事。第一是每年有幾次全員會我會做講話；第二是我過往每年會寫好多全員信，重大節日還寫信；第三是我們有群，在群裏面我會不同的時間跟大家表達，講講我們未來，大家不斷溝通，多溝通就行了，未來就來自溝通，你也不指望每個人都有战略能力以及和CEO一樣的水平，不斷溝通就會好起來。我在過去一段時間有意識把溝通變得稍微少了一點點，我覺得稍微讓每個人多一點自我內心對話的時間，因爲很多東西已經確定了，他糾結迷茫，不要馬上給他解決答案，給他一點時間。但是我相信9周年過後我還要高密度繼續溝通。

財視傳媒：你認爲過去5年我們理解的企業家精神的內涵是不是已經發生了改變？

陳向東：其實沒變，企業家精神，我理解的企業家精神就是敢於創新、敢於冒險，真正的家國情懷，擔當、奉獻，這些東西就在那兒。

財視傳媒：包括應對將來比較復雜的環境，你覺得企業家最需要的特質是什么？

陳向東：我覺得要兩個的話，一個是創新，一個是勇氣。

財視傳媒：你最在意外界對你的哪些評價和標籤？爲什么？

陳向東：我好像已經不太在意了。

財視傳媒：大家沒有因爲被做空對你有什么不利的看法或者是負面的看法吧？

陳向東：我覺得把自己做好就行了，踏踏實實做好自己。然後我相信靜下心來，好好把自己修煉好，公司自然是好的，公司好了，慢慢很多人才就會越來越好，最後這個社會上慢慢就會又自然而然有更多的更好的反饋來了。

（關鍵是）對得起、配得上。我在創業的時候壓力大，我拿了別人的錢，就怕對不起人，還有很多小夥伴們拿了很低的工資，覺得對不起人，現在我已經沒有這個心理負擔了。包括創新、探索，我想探索各種場景，我覺得已經沒有這種壓力了，現在我只是覺得，說現在的夥伴們，就是我的認知水平能不能跟得上整個組織對於我的期待和要求？是這種配得上，原來叫對得起，現在叫配得上。配得上我們的組織，配得上夥伴對於未來美好的向往。

財視傳媒：你最在意包括樂於保持自己的哪些品質？

陳向東：真善美，真誠、善良，這是永恆的起點。最重要最主要是真，有真就有其他的一切。

財視傳媒：作爲一個企業家怎么平衡好自己的家庭？包括企業家面臨子女叛逆的困擾，你給出的建議是什么？

陳向東：其實世界上不存在平衡，家庭、工作、生活不是用來平衡的，家庭、工作、生活是用來均衡或者是用來融合的。我覺得平衡是平衡不了的，因爲這邊多那邊就會少。

財視傳媒：怎么統一起來呢？有一次你講過一個觀點，比如說這個公司是我的家，那邊也是我的家，大家和小家的問題，怎么才能統一呢？

陳向東：這是一個階段。其實我在以前工作（的時候）、沒有創業之前我也是這么想的，我覺得其實你越想越覺得這個世界上什么叫家？然後家庭嘛，當你有一天發現你的工作就是你的熱愛，你娶的老婆跟你有共同的熱愛，真正家庭對於未來的向往是一樣的、共同的，其實到最後就統一起來了。別到最後你發現一般人說到平衡的時候說的是時間的平衡，但是你如果把它理解爲一種對於共同的目標的分工和協作的時候，其實它慢慢就會均衡起來，慢慢就會找到一個balance（平衡點），各自在各自的位置上達到一種相對的融合狀態，我覺得這是一個維度。

第二維度就是以前我是農村孩子，覺得在北京有一個大房子、有一個遊泳池（該多好），但是後來當你越發忙碌，你發現真的晚上就睡一張牀，廣廈千間，夜眠七尺。後來我們在鄭州有一幢大樓，但是後來發現一年也去不了一次兩次，其實那個東西就是社會的，就是大家的。但是因爲你在奮鬥，然後帶着大家創造這個價值，世界上本來沒有這個高途大廈，但是後來有了鄭州高途大廈，這就是你對社會最大的一種創造嘛。但是這個創造於你的生命而言，它真的給了你生命那樣的一份讓你能夠靜下心、能夠充滿着真正的自信、真正做自我的那份支撐和依靠。後來你說你爲什么能夠那么有力量？是因爲有依靠，這個依靠其實很多的，每個人都會找到自己很多的依靠。

另外有一次跟我媽對話，我媽說“你每天太忙了”，我說“媽，這是福分，別人在那么多事情上需要咱，咱每天能工作多好！”我真這么想的，我媽說，“是，去忙吧。”然後你說哪是家？公司那么多人，這也是一個家。慢慢反正你總得找到你的精神空間。後來發現這些精神空間就在那兒，它就是你精神空間的時候，那就是一個人的生命的延展、延伸，既然有一個人選擇愛你，那你必須達成一致說這個空間得給你，他得讓你來，並且讓你這個空間裏面待夠一定的時間才能夠配得上這個空間，慢慢的我覺得會達成一致的。這是蠻難的，在這個過程中涉及到大量的溝通，也涉及到大量的妥協，也涉及到大量的相互彼此的犧牲，彼此的理解，彼此的寬容。

財視傳媒：最後一個問題，設想一下你最希望給這個世界留下怎么樣的精神財富和物質財富？

陳向東：物質財富，我們慢慢开始有留物質財富了，包括鄭州大廈。我真的想過，至少我們在鄭州有一幢7萬多平米的大廈，這是通過我們給這個世界創造的。慢慢留的會越來越多。以前的時候我有更大的想法，當年跟他們聊過，我說賣1000萬股股票，當年也值小100個億，我說把它賣出去設立一個基金。然後同時我也想過，那時候我身價很高，我跟他們講應該辦一個大學，將來我們的錢可以投出去辦一個大學，我認真算過，像哈佛大學需要多少錢，什么大學多少錢，我說我大概有多少錢，我要捐出去多少錢，然後能辦一個大學。

但是精神上的財產我覺得現在還談不上。我覺得我還想了一件事，我們那么多文字，其實它是一個小的Legacy；現在從你們的視角來幫助梳理高途也是一個Legacy；包括未來，包括我們在做抖音也是一個Legacy。但是核心一點是你要不斷地讓你的認知和思想境界提升，讓大家有更加好的、大家愿意的一個精神力量的來源和精神力量的依托，那時候我覺得就更加好了。但這是一個自我的學習之旅，也是自我的探索之旅，也是自我不斷的啓蒙之旅，它就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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