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狗蛋本蛋

前幾天，狗蛋在文章《地產又多了一對散夥人》裏，簡單說了石榴地產兩個創始人掀桌子的事，當時有讀者就說，不能好聚好散嗎？

不是能不能，是想不想的問題。

6月21日，崔巍把桑春華掃地出門，據說從那天开始，崔巍都不回家了，一直留宿公司辦公大樓：

守着公司印章及資產。

1

石榴的兩個創始人25 年前相識於南京，崔巍經營二手房門店，桑春華做新房銷售代理。兩個人都覺得地產行業大有可爲，於是攜手闖天涯。

進京之前，他們先去青島挖了第一桶金，做樓盤銷售代理：崔巍主要負責一些外聯工作，桑春華負責帶隊賣房。

那時候桑春華二十一，崔巍三十，年長的崔巍主導確認了股權分配比例，他佔大，桑春華佔小。

到了進京創辦華美時，依然延續這樣的分配原則，最終股權確認爲崔巍 57.42%，桑春華 41.58%。

2001 年兩人轉战北京，華美地產依靠行銷打出名氣，七八年時間代理了幾十個項目，高峰期銷售團隊 3000 多人。

不管是華美，還是後來的 K2、石榴，崔桑兩人都延續了相似的分工，崔巍側重投資和外聯，桑春華負責公司的全面經營管理，類似操盤手的角色。

久而久之，石榴內部就形成了一種默契：外事不決不一定問崔sir，內事不決一定得問桑sir。

很多員工都體驗過，在桑春華辦公室門前排隊審批文件，據說那種感覺跟擠地鐵差不多。

從一個幫房企賣房的，再到成爲百強房企，兩個人的生意越做越大，做大過程中，一些隱患也放大顯現。

比如公司都發展15年了，投資決策、風控以及相關規章、 制度、流程等方面的規範化管理還是缺失的。

這就導致战略計劃與投融資等重大事項，無法正常商討決議，公司的運轉靠老板們的經驗和直覺。

這時候，老板能力的天花板在哪，公司天花板就在哪，很難突破。甚至隨着個人權欲的膨脹，天花板還會壓低。

狗蛋從石榴內部了解到，這些年，石榴幾宗股票及商辦投資靜態虧損:

超過 200 億。

這些都沒有經過董事會或相關企業管理制度進行商討決議。據說，大部分決策由崔巍主導。

桑春華是操盤手，崔巍是大股東也更強勢，在拿地決策、企業發展战略、用人理念、項目操盤手法等方方面面，兩個人都存在分歧。

曾經崔巍主張解散 3000 多人的銷售團隊，這些兵都是桑春華在帶的，面對團滅時，桑春華問崔巍:

我們是要做一家“做生意”的公司，還是做一家“做事 業”的公司?

桑春華說，如果是“做生意”就考慮盈利、機會點、市場前瞻性，做事業就要爲企業的可持續發展負責，爲每一位員工負責。

成年人都知道，資本市場當然不可能既要又要，但如果既沒有也沒有:

那就挺“無語子醬”的。

2

當年崔巍二人在青島創業時，有一次賣現房樓盤，團隊得提前去打掃房內衛生，因爲沒帶鑰匙，桑春華從屋頂跳到露台給大家开門。

結果把腰跳折了。

項目开盤時，桑春華躺在售樓處的行軍牀上，指揮大家作战。

很喜歡看港片的桑春華，多少有點“江湖氣”在身上。

崔巍創業前當過地理老師，喜歡爬山。他的喜好也貫穿於公司文化之中，比如要員工登山拉練，比如華美更名世界第二高峰喬戈裏峰的簡稱 K2。

一個是有江湖氣的，講義氣，難免有時候理想化。一個是有書生氣的，有傲骨，難免限於固執。

這些沒有對錯之分，沒有誰比誰高尚，但行事作風和理念不同一定會制約公司發展。

早在2012年分歧已經公开化，桑春華當時提出分家，不過崔巍冷處理了，沒給回應。

於是桑春華提出改善方案：那就上市吧，引入職業經理人來推進公司規範化進程。

直到2020年石榴才开始籌備上市，這時候地產都黑鐵時代了。

通過資本化來推動公司走向專業化的期待落空，加上經營理念多年不合，桑春華終於忍不住了，2022 年再提分家。

這一次他正式向崔巍提出拆分，希望雙方按照各自的理念經營自己的部分。

石榴這名字是桑春華起的，公司那么多項目名，桑春華都沒幹預過命名，這是他在公司唯一一次起名。石榴諧音“十六”，他希望公司永遠年輕，年少十六，聚合是力量，分散是生機。

狗蛋在想，除了希望公司朝氣蓬勃，這個名字或許也隱喻了桑春華內心的掙扎。

提出分家後，桑春華拿出不同拆分方案，比如設置過渡階段保持公司穩定，對品牌商譽等隱形資產進行評估、持續經營等。

但無論拋出多少方案，雙方始終不能坐下來，按照合理合法的程序談判。

有人反復提醒過桑春華要早做安排，桑春華覺得，兩個人都合作25年了，彼此之間還是有信任在的。他相信崔sir會在想好方案之後，坐下來和自己聊未來企業的新路徑。

崔sir確實想好方案了，直接掀桌子。

6月21日，崔巍帶着一幫人把他掃地出門了，並控制公司公章和經營權。

同時崔巍發文指控桑春華涉嫌違法違紀，桑春華在合夥人群裏回應他:

我們可以當面辯談舉證，如果有問題，我股份都可以不要。

仍然沒有得到崔巍的回應。

只能說桑春華懂合夥，但崔巍懂人性。

有知情人士說，崔巍可能更希望桑春華拿點補償走人。

現在留給石榴的難題主要有兩個：一是，操盤手連同團隊被趕走了，經營的穩定性如何確保；二是，內鬥影響外部合作，甚至可能影響銀行抽貸斷貸。

留給聯合創始人桑春華的難題只有一個:

怎么才能進得了公司大門？

從6月21日至今，崔巍已經連續睡在公司大樓19天了，守着公章不回家。

桑春華估計得擔心了，崔巍會不會利用現有條件，對公司資產進行轉移處理。

欲买石榴同載酒，終不似，少年遊。

狗蛋說，一個是有家不回，一個是有家難回。

攜手創業二十五年，友誼的小船說翻就翻，想想挺令人唏噓。

3

回到开頭那個問題：就不能好聚好散嗎？

只要想，當然能。

房企成功分家不是沒有過先例。

30 年前，馮侖飛深圳見王石，這是他們第一次會面。

那時候萬科在搞股份制，提出規範化發展，馮侖前去取經。當時老王預言：你們萬通遲早要分家。

馮侖說，不可能，我們都有理想。

過了兩年多，馮侖又去找王石取經。萬通在北京兩個項目賺了1個多億，錢多了兄弟要分家，他問王石：你有沒有分家經驗?

老王給他灌了一些雞湯，沒有提出實質性建議。

馮侖飛去洛杉磯請教經濟學家周其仁，人家告訴他，分家這事兒在美國很簡單，就是出價。

要看誰走誰留，走的出價，留的不愿意买就再出價。

那時候萬通六君子都三十多了，用馮侖的話來講，“男人在這個年紀雄心都起來了”。這時候碰上經營理念分歧，散夥就在所難免。

後來的故事我們都知道，馮侖留守，潘石屹出去創辦SOHO，易小迪創辦陽光100，其它人也各奔前程。

這應該是民營企業中，異性兄弟比較成功的一次分家。

他們就沒撕逼嗎？也有，比如馮侖就對慫恿潘石屹分家的張欣罵罵咧咧，但最終公事公辦。

希望石榴的兩位創始人，可以理性對話，能像萬通當年分家那樣：

以江湖方式進入，以商業方式退出。

實在不行，約一場八角籠決鬥。

都2023年了，搶佔公章多少有點不體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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