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分App的登錄手機號需要與上一級注冊的手機號一致，才能登錄；部分App將私人銀行卡設爲唯一還款渠道；部分App在安裝幾天後會閃退再也無法進入；部分App將用戶導流到微信公衆號中再次引導下載新的App；部分App的名字爲山寨知名借款產品；部分App需要下載所謂的“安全加密聊天軟件”聯系客服才能借款；部分App打开時 iPhone 自帶的錄屏功能甚至會“失效”......

上述借款產品的下載源頭，居然來自日活1000多萬的懂車帝App。

——導語

從電商到支付，再到消費金融，似乎是互聯網巨頭水到渠成的變現之路。縱使年利潤千億規模的字節跳動，也難逃放貸魔咒。

早在2021年初，字節跳動就已經在消費金融布局上全面开花。

除了上线現金貸及電商分期業務，字節始終沒有忽視金融流量變現的可能性。

從抖音App的現金貸信息流廣告，到受到監管關注的貸款直播，再到开放貸超導流地下現金貸，字節跳動這條大船在消費金融領域已經偏離初始航线。

金融帝國的隱祕角落

目前，字節跳動的金融帝國已經初具規模。

其放貸業務主要圍繞“放心借”和“月付”兩大自營產品开展。其中，放心借的在貸余額突破千億元，月付的在貸余額也達到800億左右。

在字節內部，消費金融業務部門稱之爲“財經業務部”，核心負責人爲周波。很難相信，坐擁10萬員工的字節跳動，支撐如此規模的業務團隊僅有1000人左右，這其中還包括了字節保險等其它互聯網金融業務，負責消費金融放貸資金的核心商務人員不足20人。

雖然自營產品體量已如此龐大，但深知流量寶貴的字節也沒有放棄金融流量生意，由旗下懂車帝App一馬當先开啓貸款導流業務。

2023年一季度，懂車帝公开招聘消費金融方向的風控運營。

記者注意到，近期懂車帝App已悄然上线貸款超市，开展對外流量分發。

不可思議的是，日活千萬的懂車帝對待ToC的消費金融業務，不僅沒有表現出極度謹慎和敏感，反而直接摒棄業務合作中最底層的合規風控，接入的貸款產品涉嫌導流給業內風聲鶴唳的“714”地下現金貸。

或是出於對流量業務的小範圍試水，懂車帝貸超沒有設立在借貸業務對口、目標用戶更爲熟悉的【我的錢包】-“借錢”入口，而是在選車環節。

打开懂車帝App，進入下方中間的【選車】菜單欄，在不起眼的【低首付車】頁面中，“借錢優選”功能處於居中C位，從用戶的視覺體驗而言，“借錢優選”優先於字節跳動自營產品放心借。

【低首付車】頁面的車輛，首付是真的低。

頁面中的車輛直接採用價格升序來展示，首付不足萬元、月供大幾百元的五菱宏光MINI佔據該頁面一半空間。

基於這一邏輯，或許能說明懂車帝認定有“低首付車”需求用戶的信貸資質是劣質的。

對於這部分被認定資質的用戶，懂車帝並沒有將其導流給除了放心借以外其他的合規助貸平台，畢竟作爲字節系成員，懂車帝十分清楚流量的寶貴性。

或是爲了榨幹“劣質”用戶的潛在價值，懂車帝選擇通過貸超業務層層導流給地下現金貸。

導流“三無”現金貸，“55高炮”卷土重來？

懂車帝“借錢優選”內僅有三款產品，除了頁面下方的度小滿和分期樂，名爲“閃錢”的借款產品擁有獨立展示區，是最顯眼的流量入口。進入閃錢，在填完基礎信息後，還需要下載單獨的App才能使用。

閃錢App並非通過應用商店及Apple Store下載，而是通過“第三方未知來源”下載——Phone通過此方式下載的大部分App，需要在設置中手動“信任”後才能打开使用。

這意味着，該類App未經蘋果授權，可能存在不當內容、隱私侵犯、已知惡意軟件或其他違反App Store審核標准的行爲。

雖然懂車帝導流的產品不多，但合作方閃錢大有幹坤。

體驗發現，閃錢App中爲數個現金貸產品導流，且可以隨時變更替換，此外，夜間與白天展示的產品也大不相同。

實際測試中發現，閃錢App的產品列表有10余個貸款產品，通過展示的產品，可以層層衍生擴散出數十個、甚至上百個借款產品及App，這其中幾乎沒有知名且正規的助貸產品。

在隨機進入的數十個借款產品中，大多數產品需要從第三方來源下載新的借款App，這些App中存在大量“三無”現金貸：無公司主體、無ICP備案、甚至無用戶協議。

層層導流的地下現金貸（部分）-點擊查看大圖

當然，此類貸款產品並不公示資金方，沒有放貸資質，更沒有調取個人徵信的權限。

爲了逃避監管，這類App的運營套路也不少。

如

部分App的登錄手機號需要與上一級注冊的手機號一致，才能登錄；部分App將私人銀行卡設爲唯一還款渠道；部分App在安裝幾天後會閃退再也無法進入；部分App將用戶導流到微信公衆號中再次引導下載新的App；部分App的名字山寨知名借款產品；部分App需要下載所謂的“安全加密聊天軟件”聯系客服才能借款；部分App打开時 iPhone 自帶的錄屏功能甚至會“失效”......

如果說上述大量特徵符合714現金貸特點，更有甚者還在App中注明“最長借款期限5天，日利息低至0.12%”。

借款期限5天，不禁令人想起市場失傳已久的55高炮，55高炮的兇殘程度不亞於714高炮。

何謂“55貸高炮”？行業內有如此解釋

“55貸”通常指5天左右爲一個還款周期的產品。相比714高炮，55高炮借錢的期限更短，砍頭息扣掉的錢更多，催收的方式更兇殘！如果說是借了1000元，用各種名義先扣掉500元，借款人實際到手的錢只有500元。但是還款期到，要還1200元。

部分貸款App頁面

雖尚不得知是否存在砍頭息及暴力催收，但通過上述特性，幾乎可以確定懂車帝將用戶最終導流到地下現金貸中。

失速的理性玩家

回顧字節系的金融布局，相比於美團、滴滴等互聯網巨頭，字節的整體步伐和節奏其實是理性克制的。

在2017年消費金融最高光時刻，字節跳動還處於招聘消費金融業務相關負責人的狀態，借貸市場上還沒有字節系的影子。

2018年7月，字節跳動的自營現金貸“放心借”才姍姍來遲。

2019年10月，字節跳動上线了“滿分”App，內含現金分期、聯名信用卡等業務。

彼時，字節跳動還沒有一張放貸屬性的牌照，而新興的互聯網巨頭如美團、滴滴均已有網絡小貸牌照，甚至美團還入股了億聯銀行。美團的生活費、滴滴的滴水貸已經在市場風生水起。

直到2020年，在消費金融監管趨嚴、從激進狂奔到回歸理性的節點，字節跳動的消費金融布局步伐才开始加快。

2020年7月，字節跳動幾經波折終於在深圳拿下一張網絡小貸牌照。

2020年底又开始陸續內測“放心花”、“Dou分期“，也就是“抖音月付”的前身。

在新規不斷、看似到了最嚴監管時刻，字節跳動才大步切入消費金融業務，但也正因爲有了更清晰明了的規範細則，才有了更清晰的方向。

字節系金融，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前不久，市場釋放出消息，字節跳動正在謀求消費金融牌照，對做大金融業務的渴望昭然若揭。

據知情人士透露，放心借及月付2023年在貸余額的目標KPI高達3000億。以目前的規模來看，業績壓力並不小。月付能否起量，是能否完成KPI 的核心因素之一。

截至發稿，懂車帝App原有的貸超流量入口已經取消，變更爲“高價賣車”。懂車帝作爲字節跳動旗下的熱門App，階段性开放貸超導流業務，或許正是字節爲擴大業務規模而進行試探的多樣化方式之一，同時說明，字節的金融業務如同脫繮野馬一樣开始狂奔。

早前便有業內人士稱，像字節跳動這樣不缺流量、不缺場景、不缺資金的玩家，在當它开始發力自身的消費金融業務時，其他消費金融產品想通過抖音等旗下產品獲取流量或許會更難。

船小好調頭，但正是由於字節跳動存在的這些獨家優勢，如果在探索消費金融的過程中失去理性、偏離最初航线，對用戶和自身帶來的影響也將一發不可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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