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魚不再安逸
1年前



撰文 | 文燁豪  

編輯 | 吳先之



過去幾年間,國內二手電商战場可謂上演着貼身肉搏。


玩家們不斷入侵着彼此的城池,試圖以此突圍之際,闲魚作爲賽道的“頭號玩家”,顯得不慌不忙。

然而,隨着市場競爭語境更迭,即便是坐擁5億用戶的闲魚,似乎亦流露出一絲焦慮。

一方面,抖音、快手甚至是昔日的對手轉轉,都在積蓄力量,全力衝刺。另一方面,對於長期受商業模式之困擾的二手電商玩家來說,用戶規模雖然關鍵,但真正的生命线卻在於能否盈利,特別是在阿裏分拆之後,局勢的微妙性更爲突出。

在多重壓力的作用下,習慣於“躺平”的闲魚,亦开始尋找新的突破口。只是,倉促求變,並不一定是件好事。

闲魚不裝了

2018年底,闲魚創始人處端瞥着硝煙彌漫的战場,許諾:“闲魚具體盈利模式不便透露,但一定不會收取交易傭金。”

彼時,此話有如一劍封喉,讓競爭者無從接招。

畢竟背靠阿裏的闲魚,既享受着淘系生態所供給的源源不斷的用戶和流量,亦能通過淘寶爲二手商品來源背書,強化用戶心智,因而有着不抽傭的“底氣”。相比之下,賽道內的諸位玩家顯然沒有這么雄厚的背景。

換言之,在當時看來,闲魚作爲賽道內的“頭號玩家”,越是“躺平”,其他玩家就越恐慌。當闲魚不緊不慢地將不抽傭的“行規”定下,賽道亦步入了洗牌時刻——其他玩家若是咬牙遵守,便會跌入闲魚所布下的盈利圈套,被漫長的生存战所拖垮,一衆二手玩家只能被逼上梁山,尋找各自的生存之道。

轉轉就是其中的典型。一开始,轉轉和闲魚一樣,選擇以C2C模式作爲主攻方向。而2018年,轉轉开始朝向C2B2C模式轉舵,並試圖在垂類二手市場攫取增量。諸多嘗試之後,轉轉最終將重心放在3C領域,完善平台驗機、回收、到自營的閉環,一步一步在泥濘中探尋着變現的可能。

去年末,轉轉舉辦了品牌升級發布會,再度端出了自己的新故事:轉轉不再是一家互聯網電商公司,而是一家循環經濟產業公司。顯然,轉轉的頻繁“折騰”並非無中生有,而是映二手電商生意的艱辛。

一個業內人士指出:二手交易平台之所以沒能搭上互聯網行業“爆炸式增長”的快車,很大程度上源於二手市場特性的束縛。

一方面,二手交易對用戶信任度、耐心等方面的要求頗高,其接受度亦受制於用戶的消費觀念,因此二手市場想要擴張,必將經歷漫長的用戶教化過程,無法一蹴而就。

一個簡單的例子,過去幾年間,“Vintage”在高线城市的年輕人群中不斷蔓延,越來越多的年輕人在略寫殘舊的中古物件中尋找過去的溫度。相比之下,低线城市的用戶對二手物品普遍抱有先入爲主偏見,在他們的字典裏,“淘二手”往往會被認爲是掉價、丟人的代名詞——即便家裏有闲置物品,第一時間想到的也是送給親戚朋友,而非掛到闲置交易平台。

另一方面,盡管國內二手市場已然形成一定規模,但尚未形成穩定、可持續的商業模式,以至於賽道玩家們近些年摸索出了C2C、C2B、B2C、C2B2C等五花八門的打法。

然而,即便如此,至今仍沒有哪一種商業模式能夠在战場上稱王稱霸,縱使是穩居頭部的闲魚,亦在不斷調整着自身的步調。

過去,闲魚高舉C2C大旗,官方甚至會下場打壓所謂的職業賣家,而當下,闲魚業務模式已逐漸轉向“C2X”,引入大量商家與中介服務商,對職業賣家亦愈發寬容。相比業務模式的更迭,闲魚的商業化進程顯得較爲緩慢,尤其是在同行瘋狂求變之時,背靠阿裏的闲魚頗有“躺平”的姿態。

只是,闲魚的好日子,似乎就要到頭了。今年3月,阿裏“1+6+N”組織架構調整落地,六大業務集團獨立運營且自負盈虧。在此背景下,歸屬於淘天集團的闲魚,必然要重新考慮其所處的身位及商業模式——既需尋找盈利的可能性,亦需進一步增強其競爭力。

而重壓之下的闲魚,亦違背了“絕不收取交易傭金”的承諾。

生態難穩

今年6月,闲魚宣布對特定商家施行收費政策:一旦用戶當月成交訂單數超過10筆,且累計成交金額超過10000元,其超額部分將被按照每筆訂單實際成交額的1%收取服務費。

這一決策被視爲闲魚爲穩定平台生態,制衡專業賣家的有力武器。

曾幾何時,闲魚曾是一個充滿人情味與真實色彩的平台,商家和消費者之間的交流,既真摯又直接。然而,隨着專業賣家的湧入,原本豐富且鮮活的生態被侵蝕,用戶的信任被逐漸剝奪。

“一件代發”便是破壞生態平衡的一個縮影。這種零成本的商業模式曾被各大營銷號以“十大最賺錢的副業”等噱頭大力推廣。其中,准入門檻較低的闲魚則成爲了重災區,鼎盛時期,闲魚服飾箱包、日用百貨等熱門品類一度被大量來自1688的商品所佔據——頗有拼多多的既視感,可商品性價比卻不如拼多多。

此外,將闲魚視爲金礦的職業賣家們,往往比普通用戶深諳平台的運作規則和玩法,從而讓自家商品得到更高的曝光率。相比之下,海量素人用戶則因不擅長打理账號,只能被迫陷入價格战,並在流量窪地裏掙扎。

對站在十字路口的闲魚而言,尋找適合的應對策略,是一場關於生態平衡和用戶體驗的博弈。因循該邏輯,在施行收費政策之前,闲魚便已通過調整流量分配規則、在商家側實施7天無理由退換貨等途徑加強管理。

顯然,闲魚希望通過這些行動重新將天平的重心傾向普通用戶,既要着手恢復曾經的市場活力,同時還得騰出一只手來規範平台生態。只是,新政策下的1%服務費,對於品牌商家和一件代發玩家來說,影響相對較小,但對闲魚生態的重要一環——二道販子而言,卻是重擊。

其實,二道販子在闲魚的生態系統中,扮演者相對積極的角色。以遊戲卡帶等標品領域爲例,二道販子作爲买方,只要商品價格合理,上架後很快便能被二道販子們的腳本捕捉,報價、籤收、交易確認等環節亦很爽快,畢竟競爭對手也在覬覦着交易,不能有絲毫的松懈。而作爲賣方,二道販子受制於同行內卷,價格亦保持在合理區間。

換言之,二道販子的存在,既降低了用戶的溝通成本,亦提高了交易效率。因此,雖然二道販子也可以被歸類爲職業賣家,但他們在平台生態中更多扮演着“蚯蚓”的角色,盤活了闲魚二手交易的土壤。

然而,對賺“辛苦費”的二道販子來說,1%的服務費絕非一筆小錢。據一位闲魚二道販子透露,他倒騰一台5000元左右的蘋果手機,通常只能賺取200元,而闲魚所抽取的50元服務費,佔了其總利潤的25%。

想要尋求生態平衡的闲魚,卻不慎刺傷了平台生態中的重要角色。這恰恰揭示了掌握平衡的艱難——既要把握生態系統的整體健康,也要盡可能照顧到每一個角色的切身利益。在此方面,闲魚似乎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另一方面,縱使闲魚已推出了商家收費政策,但其並不能解決其商業化難題。縱觀行業,Posh Mark、紅布林等平台有着幾近兩位數的抽傭比例,轉轉過去推出“專業賣家”時,抽傭比例亦達到15%。

高額的交易傭金很可能會削弱用戶的交易積極性,從而影響到平台用戶的交易活躍度。以轉轉“專業賣家”爲例,由於抽傭比例過高,彼時的普通用戶對成爲專業賣家一事並不感冒,轉轉不得不通過強制認證、限制普通用戶發布特定品類等方式強行轉化,最終中傷了用戶心智。

相比之下,闲魚1%的服務費顯然並不算高,此舉在現階段,可能更多地是在尋求降低運營成本,而非直接追求盈利,頗具投石問路的色彩。這也意味着,在探索商業化的道路上,闲魚尚未找到有效的突破點。尋找商業化與平台生態保護間的微妙平衡,或將成爲闲魚下一階段的重要課題。

戒不掉的“社區病”

隨着玩家們不斷改變着战略走向,一輪又一輪地教化着用戶,國內二手市場的用戶心智正逐步提高。而蛋糕越來越大,自然吸引了更多玩家的目光。

曾被闲魚擠出C2C賽道的轉轉,沒有選擇被動退縮,而是以1億美元重注了二奢平台紅布林,並試圖通過短視頻平台,入侵過去重資產模式下難以鋪开的下沉市場,復刻拼多多曾經對阿裏電商的侵蝕。

抖音快手亦不甘寂寞,抖快以及寄生於其中的大小玩家們,已然通過直播帶貨的形式,打破了闲魚固守的傳統二手交易模式,連接买家和賣家——來自黑龍江綏化的紅姐,每天在快手直播間販賣二手折疊屏手機,銷量已不遜色於闲魚的頭部專業賣家。

盡管闲魚也曾試圖投身於直播浪潮,但其始終缺乏直播社區氛圍,只能拉來淘寶直播爲其撐腰。據光子星球觀察,目前闲魚大部分直播間的背後,並非闲魚賣家,而是實打實的淘寶商家。

縱使如此,頭部直播間的熱度與轉化率似乎亦不及抖快——某販售二手奢品的直播間,絕大部分商品月銷爲0;某主打紫砂壺的直播間,商品月銷普遍不足兩位數。

因此,面對群雄環伺的局面,闲魚更多是在深挖原本的護城河。

一直以來,得阿裏之力的闲魚,通過芝麻信用、交易評價體系等維度爲自己背書,而在最近一輪產品升級中,闲魚推出了“魚力值”這一全新的應用體系,參考大數據模型、用戶交易行爲、用戶交易口碑等多個維度,爲用戶給出評分。

顯然,闲魚旨在通過構建更全面的信用評價體系,扭轉平台的種種亂象,並抵御外部玩家們的衝擊。只是,面對直播平台充滿人情味的主播,冰冷的數字能起到多少作用,目前仍是未知數。

另一方面,從最初的“魚塘”,到當下的“海鮮市場”,闲魚一直沒能戒掉社區的“癮”,但其似乎一直沒能爲自身的社區找准定位——社區不斷更迭,價值卻相對有限,一度被隱祕的灰黑產玩家所“入侵”,導致社區亂象叢生。

而當下,面對新的競爭語境,未能跳脫出原有框架的闲魚,能否通過這輪產品升級找到前述問題的解法,並找尋屬於自身的商業模式,仍待時間給出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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