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博士”考夫曼：“想賣就能賣”是一種錯覺

2年前

“末日博士”考夫曼：“想賣就能賣”是一種錯覺

考夫曼認爲立場溫和的美聯儲無法很快實現2%的通脹目標。

對於一些人來說，四十年前發生過的事往往比四星期甚至四天前發生的事更令他們記憶猶新。1982年8月17日就是一個讓很多人難忘的日子，這一天標志着一個大牛市的誕生，而且這輪牛市一直持續到了21世紀。促成這個大牛市到來的是時任所羅門兄弟(Salomon Brothers)首席經濟學家的亨利考夫曼(Henry Kaufman)對市場的預測發生了戲劇性的逆轉；被稱爲“末日博士”的考夫曼因其對20世紀70年代通脹和債券收益率上升的“神預測”而聞名。 1982年8月17日，考夫曼稱長期美國國債債券收益率將從12.75%降至9%-10%，並預測美聯儲將把聯邦基金利率從10%下調至6%-7%。他的這一從悲觀轉變爲樂觀的預期引發了一波股市看漲熱潮。《巴倫周刊》本周通過電話採訪了考夫曼。九十多歲的考夫曼聽上去一如既往地敏銳，他回顧了過去的市場和政策，並與當下的市場和政策做了對比。考夫曼在談到1982年的情形時說，他是在一次歐洲之行期間對經濟和市場環境變化做評估後做出看漲預測的。利率在1981年10月達到峰值，長期美國國債收益率達到15%。後來通脹率逐漸下降，信貸需求放緩，與此同時經濟仍處於衰退之中，這是80年代初連續出現的第二次衰退。消費者價格指數(CPI)從兩位數的峰值回落到7%左右，不包括食品和能源價格的核心通脹率爲8.5%，但通脹依然很高，考夫曼認爲當時的貨幣政策“相對緊縮”。當時聯邦基金利率仍處在兩位數的水平，金融系統也开始出現裂痕，首先是5月份一家不知名的政府證券交易商破產，然後是8月份的墨西哥債務危機。考夫曼在去年出版的《市場狂飆的那天》(The Day The Markets Roared)一書中談到了他對市場預測的逆轉，這一逆轉震驚了市場，引發債券和股票的大幅上漲。考夫曼將其歸因於市場已經習慣了他此前長期所持的看跌觀點，此外，當時美聯儲對其政策意圖遮遮掩掩，市場無法從美聯儲那裏獲得指引。在談到當下的情況時，考夫曼觀察到，如今的實際利率非常低，遠低於通脹率。無論是和9.1%的CPI相比，還是和美聯儲最關心的4.8%的核心PEC相比，實際利率都太低了。考夫曼指出，除此之外，美聯儲應對通脹的做法與過去截然不同。現在的美聯儲傾向於循序漸進地控制通脹，而不是像沃爾克領導下的美聯儲從1979年开始採取大膽行動。尤其值得一提的是，6月份之前美聯儲並沒有通過縮表來迅速減少流動性，在去年通脹壓力（尤其是房地產市場的通脹壓力）加大時，美聯儲仍在繼續購买美國國債和機構抵押貸款支持證券。考夫曼說：“鮑威爾的行動要溫和得多，他不是激進調整貨幣政策的那種人。” 考夫曼進一步指出，如今的聯邦公开市場委員會(FOMC)在不再像過去那么具有對抗性，幾乎沒有委員提出異議，這與沃爾克及其繼任者格林斯潘擔任主席期間出現的分歧形成了鮮明對比。考夫曼認爲，如今的美聯儲可能受到了美聯儲前主席、美國財政部長耶倫的影響，他說，作爲一名勞工經濟學家，耶倫更傾向於採取寬松政策來支持就業，而不是採取更嚴厲的政策來抑制通脹。上述所有因素都造成市場和與40年前相比截然不同，當時美國經濟已經經歷了加息和兩次衰退，通脹率降到了4%以下。相比之下，現在美聯儲才剛剛开始加息，聯邦基金利率從今年3月（當時美聯儲還在繼續擴大資產負債表）接近零的水平上升至2.25%-2.50%。從FOMC最近發布的經濟預測來看，即便是立場相對鷹派的官員也認爲，政策利率可能在2023年升至4%，而這並不比2023年底2.6%的預期PCE高多少（屆時失業率僅將小幅上升至3.9%）。考夫曼認爲美聯儲無法很快實現2%的通脹目標，他認爲美聯儲在實現這一目標之前的表態會比較模棱兩可。如果說1982年是抗通脹鬥爭結束的开始(the beginning of the end)，那么我們現在甚至還沒到丘吉爾所說的“开始的結束”(the end of the beginning)。對於目前美債收益率低於3%、CPI高於9%這種現象，考夫曼的解釋是，這是因爲人們認爲高油價和俄烏衝突的影響可以自行消除。考夫曼還指出，目前機構投資者存在一種短线心態，他們在做交易時基於一種錯覺，認爲當自己想賣出持有的股票時就一定能賣出去。在2020年3月疫情導致的股市暴跌期間，這一假設受到了嚴峻考驗。考夫曼還指出，信貸質量在過去幾十年的市場周期中已有所惡化。至於給投資者的建議，考夫曼稱自己在股票方面不是專家，至於固定收益投資，他認爲如果要买債券，他更看好市政債，因爲市政債的利息收入是免稅的，獲得的收益率要高於其他債券。四十年過去，考夫曼也許不再是“末日博士”，但仍保持着他特有的謹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