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華商韜略 華 彥
2023年1月7日,螞蟻集團的一份公告顯示:馬雲、井賢棟、胡曉明、蔣芳已籤署協議,終止四人在杭州雲鉑(螞蟻集團相關控制主體)層面的一致行動協議;相關普通合夥人公司股東由創始人馬雲及其一致行動人,變更爲包括螞蟻集團管理層、員工代表和創始人馬雲在內的10名自然人。
言下之意,馬雲主動降低了在螞蟻集團的投票權,又退了一步。
關於馬雲退休,記憶猶新的是2013年。
在黃龍體育場。舞台兩側兩個20多米高高瘦瘦的充氣玩偶被吹得搖來搖去,一會招手,一會又筆挺地站住,搖擺的肢體像在說“hello”,又像在說“再見”。舞台上,馬雲單膝跪地:“48歲前工作是我的生活,48歲後生活是我的工作,以後就拜托大家了。”以這樣的方式卸任了集團CEO。
在現場,有那么一瞬,筆者想,接下來體育場會不會飛進來一個白色太空船把馬雲接走。這個商業奇才的退休配得上一場精彩絕倫的再見。當然,太空船沒來,馬雲的退休也沒有終止。
從阿裏到螞蟻,馬雲用長達十年的時間逐步卸掉工作,他的退休更像是一場安排已久的陽謀,退休的盡頭是一個沒有偶像的、現代化治理的公司。
對馬雲,這是一場巨大的公司管理路线調整,退休是這場調整路线上的階段性結果。對媒體,“馬雲退休”是一次次不是新聞的新聞,每次退休都成爲觀察阿裏系的公司報道機會。
【第N次退】
馬雲一直在有節奏的“退”。
2006年11月,阿裏巴巴引入了職業經理人,41歲的馬雲將總裁位置讓給了衛哲。
2013年,馬雲在杭州黃龍體育場那一跪,48歲的他將集團CEO的位置交給了陸兆禧。
2019年,55歲的馬雲將集團董事局主席的位置交給了張勇。
把馬雲每次的退休感言整理在一起,不難發現馬雲的心思:“退”是他完成公司治理的手段和結果。
2013年宣布卸任阿裏CEO時,馬雲在內部信中說,“阿裏立志發展102年,沒有健康,良好的年輕人接班制度,很難想象我們會走到那一天。今天只是我們未來N次領導者輪崗換班中的第一次。”
2019年卸任阿裏董事局主席,馬雲說,“爲了這一天,我認真准備了10年。今天不是馬雲的退休,而是制度傳承的开始。不是一個人的選擇,而是制度的成功。”
2009年开始,馬雲就在設計這一天了。“退休”背後也能看到馬雲把阿裏從一家創業公司帶領到現代化治理下的路徑。
2009年,阿裏开創了中國互聯網企業的合夥人制度:“十八羅漢”一起辭去“創始人”身份,組成合夥人。
阿裏巴巴合夥人對公司治理上核心有兩大好處:解決了公司選拔接班人和培養人才的難題;以集體決策避免少數關鍵人員變動給公司帶來的管理風險。
阿裏巴巴合夥人的主要責任是踐行並向外界傳達阿裏巴巴的使命、愿景和價值觀。在瞬息萬變的互聯網環境下,合夥人制度極大地保護了阿裏巴巴創始人團隊的運營決策權,還可以減少因管理層發生變動帶來的風險。在所有的重大決策(如提名董事,吸收新的合夥人等)時,合夥人都遵守“一人一票”的平等決策機制。
推出合夥人制度後,“合夥人”也成爲馬雲接班人的培養機制。在合夥人制度的保障下,馬雲不斷釋放崗位權力給到候選人鍛煉的舞台,並正式开啓了退休節奏。
【選最“好”的時機】
2019年,一個被各種記錄的一年,同樣也是商業史上值得記錄的一年。
這一年,美國最著名的科技企業谷歌的創始人拉裏佩奇和謝爾蓋布林宣布退出,他們將控制權轉交給谷歌現任首席執行高管桑達爾皮猜。
同年,馬雲把阿裏巴巴董事會主席一職交棒給了天貓雙11的“發明人”張勇。
往後看十年,這一年,無疑是中國互聯網大企業“最好的一年”。十幾年積攢的紅利達到一個高峰。在這之後,中國互聯網企業告別了突飛猛進的紅利年代,必須要面對更多變、更復雜的商業機會和政策環境。
2019年是馬雲最隆重的一次退休,也成爲中國互聯網企業發展的節點年。紅利消逝,如何推動企業下一輪的創新發展?一直靠創始人的慣性思維顯然不能持久支撐龐大的現代化企業運轉。
張一鳴給的答案是,“通過日常化的管理中獲得創新改變”。2021年5月和11月,字節跳動創始人張一鳴先後卸任字節跳動CEO和董事會主席職務,由聯合創始人梁汝波接任。
同年3月,拼多多創始人黃崢卸任拼多多董事長一職,由聯合創始人、CEO陳磊接棒。
中國互聯網企業創始人退休潮,就在這樣的背景下悄然來了。
創始人紛紛退出企業管理一线背後,或許有共識:一方面,現代化公司治理是企業的內生動力,是實現現代化管理完善的自身選擇。互聯網競爭日趨激烈,企業之間的競爭已經從“战術”層面競爭轉變爲“战略”層面競爭。同時,對於互聯網企業而言,降低個人的影響,實際上也有利於完善公司組織架構,確保企業實現長线發展,並保持活力與創新。另一方面,市場監管方也希望看到更健康完善的企業制度,完成中國民營企業的管理升級。
企業的每個生命周期階段,應該如何進行管理?馬雲退休,是一場好的示範,映整個中國民營互聯網企業的共同選擇。
螞蟻集團剛剛發布的公告,是馬雲又一次以個人的退推動企業的進。
從2013年籌建小微金服集團起,馬雲就全面放權給彭蕾、井賢棟帶領的管理團隊,這個團隊經過十年的成長,已經很成熟。
因爲歷史淵源,螞蟻的一些早期高管曾是阿裏合夥人身份,但隨着兩家公司越來越獨立,合夥人制度跟螞蟻已經沒有實質關系,退出合夥人也就成了必然。不過,經過多年獨立發展,螞蟻已經構建了完善的“三會一層” (董事會、監事會、股東大會、管理層)法人治理結構,這是馬雲能夠放心後退的底氣所在。
公告稱,調整完成後,不再存在任何直接或間接股東單一或共同控制螞蟻集團的情形,螞蟻的股份表決權更加透明且分散,這是對公司治理結構的進一步優化,將對螞蟻的持續穩健發展起到促進作用。
【退休的盡頭是什么?】
馬雲退休的盡頭是什么?
有一個段子,也可能是真的。
馬雲經常打开手機看看“馬雲有什么新聞”。他覺得,網上那個馬雲和他是兩個人。新聞裏的馬雲是被社會解讀的馬雲,被神化、也被妖魔化,是互聯網時代的焦點,自帶主角光芒。
退休中的馬雲在尋找一種切換,20年前創辦的兩家公司不會是他的終點。
過去20年,我們經歷了從PC互聯網到移動互聯網時代,馬雲是這個時代的定義者。他定義了“網商”,給了商家新的身份,也爲這個階層代言。他定義了“新零售”,重塑業態結構與生態圈。
幾次退休後,外界逐漸看到另一個馬雲。
“未來20年,我們的責任是用好資源、人才、技術,讓世界更加綠色,普惠、可持續發展,同時讓世界變得更加柔軟和溫暖。”
他認爲,公益是可以改變我們的生活和世界的。
2014年底,馬雲受到比爾蓋茨的蓋茨基金會啓發,成立了馬雲公益基金會,主要關注教育、環保、醫療等領域。
近年來,馬雲在公益領域十分活躍。除了浙江馬雲公益基金會,還曾在中國殘疾人福利基金會、聯合國數字合作高級別小組、桃花源生態保護基金會等任職。
他認爲,“教育是讓人解困、獲得希望的最重要手段。”
“希望未來每所鄉村學校,不但有足夠數量的語文、數學和外語老師,也要有足夠數量的音樂、美術和體育老師。”
馬雲公益基金會推出了馬雲鄉村教師計劃、鄉村校長計劃、鄉村師範生計劃等多個專項計劃,讓鄉村教師被看見並獲得支持。就在一周前的臘八節,馬雲公益基金會發起的“鄉村教師計劃”如期舉辦。每年都如約與老師們相聚的馬雲也沒有缺席,和來自全國各地的100位鄉村教師线上見面。
科技也是馬雲關注的領域,他認爲一場深刻的技術革命正在湧來。
“未來30年,世界將有天翻地覆的變化。這次技術革命,是人類有史以來最深刻的變革。無論是人工智能還是大數據,還是5G時代,這個世界如果做不到可持續發展,不能普惠,不能做到讓別人更好,那世界將變得越來越亂。”
這兩年,馬雲低調了許多,但從零星信息裏可以看出,他似乎又找到了新的愛好。
比如2021年去荷蘭最好的農業大學參觀農業技術,2022年參觀日本海洋養殖大學。近期,又被拍到在泰國一家海蝦養殖工廠,了解水產養殖技術。
多年前做淘寶村時,馬雲說過一句話,“袁隆平院士把畝產做到了1000斤,互聯網技術要爭取把畝產做到1000美元”。如今農村電商、智慧農業已是阿裏的重要業務,但馬雲本人還想折騰點什么,目前還不得知。
可以斷定的是,他定義的下一個問題裏,有公益,有教育,有技術,有農業。
或許,這些在他看來都是工具,這個工具可以用來改變社會、甚至改變世界。就像,他用20年時間打磨了阿裏這個互聯網工具,改變了零售,改變了交易。現在,他也想試試其他工具。
全球化的挑战,新技術引發的各種焦慮,環境的惡化……各種變化都在釋放信號,一個新的時代來了。
馬雲幾次退休時,都在描述這個時代,也在試圖解答這個新命題。公益、教育是他目前已經抓住的答案,技術和農業還沒有清晰的路徑。他正在以另一個馬雲的身份回答這些答案新的可能性。
馬雲說,“我希望換個江湖見,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後會有期。”
下一個時代路口,期待見到馬雲,依舊風清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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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馬雲退休,一場安排已久的“陽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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