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托馬斯之顱&劉宇榮

今早（2月1日）5點，EA在官網宣布將在5月1日停止《Apex Legends Mobile》（下稱Apex手遊）的運營，並停止在研項目《战地風雲M》的开發工作。同一時間，EA也在剛剛發布的季度財報中確認了這一消息。

據財報，EA認爲Apex手遊"开局表現強勁，但後續體驗沒有達到玩家的預期。經過與开發夥伴數月的努力，我們共同決定擱置這一產品。"

Apex系列背後的重生工作室也發布公告稱，"情況超出了我們的控制，使得我們（在移動端）無法持續爲玩家提供高品質的體驗和內容。"

關於Apex手遊停服的原因，EA公司高層也有多種解釋。

在財報發布後的投資者電話會議上，EA首席財務官Chris Suh介紹，上一季度Apex系列的市場表現不及預期。他表示公司正在優先考慮玩家體驗，並將投資引導到可以對玩家和用戶增長產生最積極影響的地方，以保護潛在的盈利能力。

而在提問環節，EA首席執行官則解釋擱置Apex手遊有三個主要原因：一是手遊沉浸式體驗未能達到端遊的品質；二是手遊上线帶來很多新用戶，但休闲玩家留存不足；三是移動遊戲市場用戶變化太快，公司需要重新適應，將來重構《Apex英雄》系列的跨平台遊戲體驗。

這可能說明，Apex手遊即將回爐重造，甚至不排除未來EA重新开發一款產品的可能。

從上线至今的成績來看，Apex手遊停服的決定有些出人意料。

去年9月，第三方數據機構data.ai發布的一份報告顯示，雖然Apex手遊5月份才正式發布，但在2022年問世的射擊手遊新作中，其下載量、活躍玩家數和營收均排名第一。

去年11月和12月，Apex手遊相繼獲得了2022年蘋果App Store和Google Play兩大應用商店的手機遊戲年度大獎。而在今天上午的財報路演中，EA還向投資者提供了一項來自Apex手遊的趣味數據：在過去不到一年時間裏，有2.432億個英雄在對局中重生，由此可見其龐大的活躍玩家數量。

從這些成績來看，EA所提供的停服原因說服力似乎不太夠。如果當真覺得遊戲品質不夠，設計不佳，研發團隊完全可以一邊運營一邊迭代。但無論實情究竟如何，這一曾經被無數人看好的，海外3A公司+國內大廠合作共研的經典案例，居然迎來了這樣的結局，不禁還是令人唏噓。

2020-2021年，CoDM的成功掀起了合作共研的熱潮，光是騰訊就一口氣達成了與多家廠商、多個IP的合作，《暗黑破壞神：不朽》更是再度證明了這一模式的威力。

但在另一方面，近期不少「中美合拍」的項目卻未能如期上线，甚至幹脆終止了合作。在這背後隱藏着一個事實：大家的共同利益已經越來越少了。

海外廠商想從國內大廠獲取的不外乎兩點：F2P手遊研發與運營的知識、深度進入中國市場的機會。關於第一點，過去幾年頻繁的產品合作，和錯綜復雜的資本關系，顯著加快了知識溢出的速度。要知道最晚從2020年开始，育碧所有明星制作人就和騰訊开過閉門交流會。海外和國內的手遊研發實力差距，想必已經大幅縮小。

第二點則有些尷尬。之前一位海外3A公司的外籍管理者曾告訴葡萄君，申請版號只是正常的商業流程——然而進口遊戲版號的一度停發，以及過審所需要的工作量恐怕改變了他們的念頭。雖然《暗黑破壞神：不朽》《寶可夢大集結》《無畏契約》等共研產品最終等來了希望，但不確定性終歸是縈繞在商業預期頭上的一朵烏雲。顯而易見，如果在中國地區幾年內都沒提供增量的同時，還要爲合作共研讓出更多分成，並接受改編手遊侵佔原版端遊的市場，這一切顯然不太值當。

同理，對國內廠商而言，以往合作共研的好處有三點：IP與合作帶來的流量、徹底打入海外市場的可能，以及顯著降低的設計成本（主要圍繞世界觀和創新玩法）。然而如今，最有號召力的IP已經都被談過一遍，玩家對於原創玩法的要求也愈發寬松。至於世界觀……我爲什么不能不能挖幾個3A人才，自己從頭搭建，用幾年的投入換取更高的利潤率？而在版號常態化發放，人人都有大項目要籌備的當下，出海的優先級難免也會受到影響。

更隱晦的是，經歷了細碎的合作，國內遊戲人對於3A大作的崇拜也在一點一點減少。銅牆鐵壁的監修，難免會影響產品體驗和商業化的節奏；明明是國內負責研發的內容更多，卻還不能對外宣傳……大家都是天之驕子，甚至我賺得還比你老外多，憑什么要受這些鳥氣？你還真把我當外包了？

別誤會，現有的不少重磅合作共研項目仍在繼續，日後它們也依舊可能取得成功。只是相看兩厭之下，無論未來Apex手遊能否重啓，騰訊又是否能夠參與，恐怕類似的合作共研的案例都會越來越少。中外之間的主要合作形式，可能會回歸單純的IP授權或是發行。而真正重要的IP改編，海外大廠一定會親自主導。

想想也挺有趣，中外頭部廠商合作共研的經歷，以及《原神》《萬國覺醒》的成功曾讓我們產生了一種錯覺：中國手遊已經傲然群雄，國產遊戲終將稱霸世界。然而昨天和DataEye CEO汪祥斌聊起《流浪地球2》以及文化輸出的話題，他有一個觀點：文化輸出的較量是綜合國力的較量，一個國家只有生活品質被別國國民充分認可，他們的文藝作品才會取得真正的優勢地位。從這個角度看，我們要走的路恐怕還有很長。

所以還是面對現實吧：3A大作與F2P手遊之間已經過了距離產生美的階段，偶爾合作，常常競爭，這才是全球遊戲公司的常態。在永恆的利益之下，這個世界肯定不如我們想象得美好，但也正因如此，這個錯綜復雜的世界才顯得更加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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