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江滔滔,不舍晝夜。
在時間的洪流中,風流終被裹挾而去,唯價值沉澱。
何謂價值?《資本論》賦予了其政治經濟學的基本定義:凝結在商品中無差別的人類勞動,而在證券投資領域,價值通常是在說企業內在價值和市場賦予其價格之間的關系。
好公司需要日積跬步打造護城河,好生意需要千錘百煉形成強壁壘。好價格,也需要在市場的波動中等待時機。價值投資背後,凝聚着時間的結晶。
我們邀請到廣發基金的基金經理,請他們分享對於時間的認識,對價值的思考。
讓我們,以時間的名義,爲時間正名。
讓我們,以價值的名義,爲價值賦能。
珠江滾滾,一江春水向東流!
我是一名風格鮮明的“固收+”基金經理,整體風格均衡偏成長,對權益資產已有多年的跟蹤和研究,並逐步形成了自己的一些認知,尤其是在醫藥、軍工和機械領域。
男孩子都有一顆雄心。我從小就喜歡機器人、飛機和軍艦。讀小學時,我的愛好就是看艦船知識、航空知識雜志,當時就有個感受,軍事工業的進步迭代需要長期積累:還記得我10歲時曾在航空知識雜志上看過一個發動機研發的項目,一直到我碩士畢業參加工作,才真正开花結果。工作後,我花了很多時間和精力在軍工、機械等行業的研究學習上,由此也深刻認識到了國內外精密制造行業的差距,尤其是2018年外部環境發生變化以後,先進制程的半導體設備等精密制造設備存在進口受限的問題。作爲一名二級市場投資人,我經常忍不住去想,縮小代差的最好方法是什么,有沒有相應的投資機會。
蔡元培在設置北大各院系排序時曾提到,“治純粹科學者,都要從數學入手,所以各系秩序,列數學系爲第一系”。道理是類似的,對於精密制造行業,包括集成電路、航天軍工以及人工智能,國產機牀是實現突破、縮小代差,甚至是未來引領超越的必要條件。
從達芬奇到江南制造局,從黃崖洞到“十八羅漢”
機牀,是指制造機器的機器。現代機械制造中加工機械零件的方法很多:除切削加工外,還有鑄造、鍛造、焊接、衝壓、擠壓等,每種加工方式由相應的機牀進行加工,但凡屬精度要求較高和表面粗糙度要求較細的零件,一般都需在機牀上進行最終加工。機牀是裝備制造業的基礎設施,是現代工業發展的重要基石,故也被稱爲“工業母機”。
從廣義上講,現代機牀的原型誕生於十五世紀歐洲瑞士的鐘表行業,滿足鐘表匠螺紋和齒輪加工的需求。文藝復興巨匠達芬奇也是一位機牀設計師,現存手稿中就有其設計的車牀、鏜牀和內圓磨牀的設計草圖。
隨着工業革命的到來,伴隨着蒸汽機、紡織行業增長以及武器裝備的更新需求,英國人逐步升級傳統鏜牀等各種類車牀,於十八世紀末由絲槓傳動刀架,實現了機動進給和車削螺紋,這是機牀結構的一次重大變革,基本奠定了現代機牀的原型。19世紀末到20世紀初,單一的車牀已逐漸演化出了銑牀、刨牀、磨牀、鑽牀等等,這些主要機牀已經基本定型,這就爲20世紀前期精密機牀的生產機械化和半自動化創造了條件。
而在20世紀的第一個20年內,汽車工業和航空工業的發展,也讓機牀技術日新月異,人們主要是圍繞銑牀、磨牀和流水裝配线展开,由於汽車、飛機及其發動機生產的要求,在大批加工形狀復雜、高精度及高光潔度的零件時,迫切需要精密的、自動的銑牀和磨牀。被世人譽爲“汽車之父”的福特認爲,汽車應該是“輕巧的、結實的、可靠的和便宜的”。爲了實現這一目標,必須研制高效率的磨牀,爲此,美國人於1900年用金剛砂和剛玉石制成直徑大而寬的砂輪,以及剛度大且牢固的重型磨牀。磨牀的發展,使機械制造技術進入了精密化的新階段。
回顧國內,機牀發展史就是一部民族的血淚史。我國關於機牀的思想最早出現於宋應星的《天工开物》,書中有關於磨牀結構的描述,用腳踏的方法使金屬盤旋轉,配合沙子和水來加工玉石。隨着近代洋務運動,江南制造局和漢陽兵工廠等各類型工廠的設立,一台台機牀隨着歐美日廠房來到了國內,軍閥混战和日軍侵華战爭對國內工業發展造成了毀滅性破壞,一台小小的機牀都成了各方眼中的寶貝疙瘩。
據史料記載,八路軍最大的兵工廠——黃崖洞兵工廠,鼎盛時期有機器等設備40多部,其中:蒸汽機一台,車、刨、鑽、衝、切、削等機牀20多部,10千瓦直流發電機一台。就是這最落後的20多台機牀,前後累計生產手榴彈58萬枚、迫擊炮2500門、炮彈26萬多發和1萬多支“八一式馬步槍”,有力支援了前线,並培養了大量工業生產幹部。百團大战中黃崖洞及關家堖战役,八路軍總部特務團等部隊更是用生命和鮮血守衛這20多台機器,這些倒下的战士可能並不一定熟悉機牀,但實業救國、工業救國的思想深深地烙在了那個時代每個中國人的心裏。
建國後我們在蘇聯援助下,在國內原有兵工廠的基礎上成立了十八個機牀廠,史稱“十八羅漢”,這十八家機牀廠爲抗美援朝及隨後的新中國工業建設做出了難以磨滅的貢獻,小到茶杯、茶缸,大到飛機、坦克、人造衛星等國之重器,都離不开這小小的機牀。因爲各種各樣的原因,當年的“十八羅漢”逐步退出了歷史舞台,國產機牀蹣跚前行,雄心似鐵。老驥伏櫪,志在千裏;烈士暮年,壯心不已。
西方保留工業明珠,國貨需要市場迭代
時代的快速發展帶來了國內機牀行業的繁榮和隱憂。改革开放後,德國、日本和韓國汽車制造商持續加大對華投資,各種類型的汽車零部件逐步开始國產化,從最开始的各種汽車零配件,到後來的變速箱和發動機,國產化率逐步提升。
但如果仔細調研相關生產車間,你會發現,德國制造廠只會用德國自己的機牀,日本汽車廠也只會扶持本國的機牀加工設備,韓國亦是如此。如果再進一步,你會發現工業生產領域都存在類似情況,只要是牽涉到精密加工的行業,無論是集成電路還是機器人關鍵零部件,就出現了一個有趣的“雞生蛋,蛋生雞”的問題。如果你沒有精密的零部件,就無法生產出精密的設備;如果你沒有精密的設備,就無法生產出精密的零部件。
德國、日本先進機牀自不必說,歐洲的西班牙和意大利也保持了完整的機牀體系,尤其是意大利。意大利也有自己的“十八羅漢”,對應擁有完整的汽車工業體系和軍工體系,相關機牀產品被美國波音公司、軍工巨頭洛克希德·馬丁公司以及其它航空及航天發動機制造商廣泛採購。
我在研究中發現,與國內半導體行業相比,機牀行業有很多大家意想不到的有趣現象,如果說國產半導體設備是期待從0到1的突破,那純國產機牀在經歷過建國後多年軍工行業大發展和迭代後,早已是遍地开花。無論是國產數控系統,還是國產的磨牀和相關零部件,國內設備已經達到了國外同類設備80%的精度和80%的穩定性,剩下的差距不是在實驗室裏能追平的,需要客戶反復使用,提出修改意見不停迭代才能進步。但遺憾的是,國內使用者寥寥。爲何沒人使用?因爲國內的企業知道國外能做出來,且短期不會禁運,所以才會有國內部分機牀廠採用國外數控系統和零部件組裝成“國產機牀”。同時,精密加工零部件必然意味着零部件的高成本,單個零部件可能幾十萬甚至接近百萬,使用國產設備必然帶來容錯率的提升,企業無法承擔這個成本,這就陷入了惡性循環。
如果仔細復盤集成電路和人工智能相關領域所有“卡脖子”環節,只要涉及精密加工,涉及到精度和穩定性,涉及到熱處理和材料,都離不开國產機牀,尤其是磨牀的扶持和突破,它不是解決所有問題的充分條件,但它是必要條件。基於此,我認爲,機牀是推倒整個精密制造行業多米諾骨牌的第一張牌。值得欣喜的是,國內機牀行業無論是在數控系統,還是在導軌絲槓等關鍵零部件領域,均已取得突破,而且是關鍵領域的突破。
結 語
當前,國內經濟發展進入新階段,我們已經基本完成了大規模工業化的初始階段,類似於當年日韓制造業發展過程,我們必然會向產業鏈上遊奮勇直追。今年以來,國內湧現各種類型的人工智能公司、新能源汽車公司,但如果我們深入探究就會發現,所有這些行業都依賴於精密制造,無論是精密儀器、先進制程光刻機、五軸機牀,還是相關基礎研究,國內均面臨進口渠道收緊的問題。
就如前文所言,國產機牀行業的突破,是推倒精密制造行業多米諾骨牌的第一張牌。十分幸運的是,權益市場的這些相關公司就像含苞待放的鋼鐵之花,他們或誕生於高校,或脫胎於當年的“十八羅漢”,昂首靜待黎明,處在行業大爆發的初期。作爲一名投資人,我懷着一顆鋼鐵雄心,堅定地相信國內工業之花必然絢爛綻放,帶動產業升級,突破中等收入陷阱,實現全面復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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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廣發言 | 李曉博:鋼鐵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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